往昔的風會刮到如今嗎?
“高考結束後我找過你,我們還一起吃了頓飯,可你像是忘了要問。”
這個話有多難啟齒呢?不過是舊日青春裡的一點遺憾,卻在任以桉心頭積壓了這麼多年。
許伊艱澀地說:“你就不能直接說嗎?”
為什麼一定要她猜,要她問呢?
任以桉苦笑:“避之不提,不就是回答嗎?”
拒絕不是一定要明說的。
大雨忽然傾盆而下。
任以桉立刻握住許伊的手臂,将她帶到一旁的檐下躲雨。
“許茉說你仍然單身。”任以桉松開手,再度望向她,“伊伊,我還有機會嗎?”
風雨交加中,他的聲音好似具有穿透性,格外清亮,使許伊無法假裝她沒有聽清。可她心亂如麻,不知該給予怎樣的回應。久久無言後電話鈴聲忽然響起,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從挎包裡取出手機。
是徐嶼打來的,他在許伊接通後問:“下大雨了,吃完飯了的話,我來接你,地址發給我。”通篇都是肯定句式,充滿不由分說的意味。
許伊:“我在醫院門口。”
徐嶼:“我現在過來。”
許伊木然地挂了電話,心裡卻是希望他快點來的,因為她覺得好像沒有吃飯的必要了。
任以桉長睫微動,無限落寞地問:“你和徐嶼在一起了?”
許伊無限怅然地答:“沒有,他是我的合租室友。”
其實任以桉已經問過許茉了,許茉跟他說許伊和徐嶼從沒有在一起過,斷了七年的來往,不久前才重新聯系上。可他還是想聽許伊親口說,可是許伊說了,他仍不滿足。
“說好要一起吃飯的,你等我,我到隔壁買把傘。”他有些慌張,企圖挽留地說。
“不用了。”許伊攔住他,“徐嶼就要來接我了,我等會兒拿了東西就走,改天再一起吃飯吧。”
這樣的天氣,不适合約飯。
“今時不同往日了。”洶湧雨聲中,任以桉感慨萬千,“伊伊,我為什麼提及過往,你不明白嗎,我并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
“我明白。”許伊冷靜地說,“可你不是有女朋友嗎,你還曾經介紹我們認識。”
五年前大二升大三的那個暑假,許伊和同學一起去北京旅遊,曾約過幾個在北京上大學的舊友們聚餐,當時唯一攜帶了伴侶的人就是任以桉。許伊清楚地記得他引以為榮地向大家介紹的那個女孩子,明媚大方,風姿綽約,名叫舒穎。
任以桉眸光閃爍:“你還記得。”
他好像真的很在意許伊記憶中有多少關于他的部分。
許伊肯定地說:“我都記得。”
任以桉看了看她,好似将言語在心裡篩過一遍,最後說:“我和她早就分手了。”
“為什麼?”許伊不解,“你們那時候看起來很恩愛。”
當時吃過晚飯,他們一夥人一起去了ktv,男女分坐兩端,旁人在唱歌時,舒穎就一直拉着許伊問她和任以桉相關的事,不僅十分露骨地表達了對任以桉的愛意,還口口聲聲說着想一畢業就和他結婚。
任以桉深深地望着許伊,良久才出聲,卻是文不對題:“你覺得我和她很恩愛?”
許伊:“看起來是。”
何止是是,當時他和舒穎郎才女貌,彼此眼裡都有星星,看起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任以桉仿佛被噎了一下,頓了頓說:“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他的手機也響起來,卻不是電話鈴聲,而是鬧鐘。下午有一台較為複雜的手術由主任親自操刀,他要在旁協作和學習。
想不到沒吃上飯,時間還是過得這麼快,他本就是擠時間出來和許伊吃飯,可時間俨然餘額不足了。
許伊看出來他有事,就說:“你去忙吧,醫生責任重大,我們之間的事改天有空再聊。”
任以桉關停了鬧鐘,黯然而又殷切地問:“還能再聊嗎?”
許伊輕輕笑說:“當然了,有空的話,什麼時候都能聊。”現在的通訊多發達啊,何況他回來了,見面也變成了很容易的事。
任以桉像有什麼不放心,遲疑着邁不開離去的腳步。許伊倏然跑到隔壁買了把傘,交到他手上:“等天晴了,記得把傘還我。”
任以桉怔怔地望着手中充滿廉價感的傘,倒不是嫌棄,而是有些慚愧,又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