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萬籁俱寂。
染畫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血液沿着樹幹的紋絡蜿蜒、滴落,像是一場小型血雨。
她凝神平息體内的妖力,周身散發的威壓逼得樹下衆妖跪伏在地。
成溪顫抖着身體,她在話脫口而出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危險,拆穿染畫的謊言或許并不能給她帶來懲罰,卻會為在場的所有妖怪招緻殺機。
姐姐成河緊緊摟住妹妹,灌輸妖力,企圖幫她擺脫控制。
妖力的結界在上空凝結變實,血色霧氣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開一股冰冷的氣息,不斷鑽入妖怪們的口鼻之中。
很快,所有的妖怪都開始感到窒息,他們口中發出痛苦的嘶吼,一個接一個昏迷過去。
成河打破成溪身上的控制,兩妖合力抵抗染畫的妖力,攙扶着艱難起身,對染畫怒目而視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烏鴉低頭,血紅色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們。
染畫沒有回答她們的想法,沒必要。她翅膀一扇,血紅色的妖力便如繩索般将兩人捆住,再一使勁,她們就都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滿地昏迷的妖怪,也算的上一番奇景。
染畫歪歪頭,風拂過她的尾羽。
血霧漸濃,如同陰雲密布,沒多時,結界内竟然下起了雨。
滴答滴答的雨滴由靈力凝成,融進地上妖怪們的體内。
染畫将那尊被識破的假神像收回,振翅離開了幻月山。
一刻鐘後,結界破裂,妖怪們醒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回了家。
成溪摸着腦袋,擰眉對成河說:“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忘了吃早食吧。”成河将一塊點心塞進她的嘴裡。
成溪捂住嘴瘋狂拍打她的肩膀,笑鬧着往回走去。
她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血光劃過,無人察覺。
——
那頭,段銘霜和佘肆她們帶着一堆寶物到梧桐山約見山主,卻還是吃了閉門羹。
“不知陛下這是又幹了什麼,”三菟帶着一群妖怪坐在足夠十人環抱的梧桐樹下,舉着根狗尾巴草說道:“鬧得梧桐山主氣的……甯願不要禮物,也不讓咱們進門。”
這世間僅此一隻的鳳凰最是金貴,性子雖然眼高于頂,但愛财如命,幾乎不會拒絕送上門的寶物。
可見染畫這次的行徑是如何令人發指。
“诶,你知道嗎?”她用狗尾巴草指向段銘霜。
段銘霜正觀察着眼前的梧桐樹,聞言搖頭道:“不知道。”
“你這男寵當的不稱職。”三菟搖頭,怒其不争。
“君者又不是奸細,打探消息做什麼?”
佘肆一如既往看不慣她,立刻反唇相譏。
“跟你說不通。”
三菟翻了個白眼,把狗尾巴草往佘肆臉上扔,被佘肆側頭躲過。
她招呼周圍休息看熱鬧的手下起身,“走吧,别歇了,去白虎丘。”
衆妖的表情頓時變得苦大仇深,卻不敢怠慢行程,利落地收拾好東西,跟在三菟身後。
段銘霜對白虎族很好奇,認為就算再強大也不該讓驚雀司如此忌憚,可衆妖都對此諱莫如深。
也可能是不信任他。
段銘霜搖頭,心中惆怅:這就是跟随妻子遠走他鄉的痛嗎?
系統默默打開内置播放器,放了一首名為【孤雁無處】的琴曲。染畫和段銘霜相戀後生存值有了保障,它就不再發布任務,熱衷于鬥嘴和耍寶。
憂強惆怅的古琴聲在段銘霜的腦子裡不停回蕩,段銘霜閉眼深呼吸,打開了系統的禁言。
系統:沒有欣賞能力
白虎丘距離梧桐山頗遠,此行的妖怪除了段銘霜、佘肆和三菟外又都是鳥妖。三菟就叫衆妖變成原型飛去,速度快些。
她說完,變回兔子,坐在了一隻老鷹背上。
老鷹背過頭叫一聲,三菟慢吞吞地用牙從毛裡叼出一塊靈石遞給她。
佘肆變成一條巴掌長的小蛇,同樣付了一塊靈石後,纏到了一隻青鳥的脖子上。
青鳥兩眼翻白,讓她纏松一點。
就隻剩下了一個段銘霜,可惜他是人,什麼都變不了,隻能幹站在原地,和滿地各種各樣的鳥妖大眼瞪小眼。
一隻向來善解人意的山雀似乎懂了,搖身一變成了一隻一人高的、圓滾滾的、能坐下一個人的巨大版山雀。
她說:“變大耗費的妖力更多,得加錢,兩顆靈石。”
段銘霜嘴角一抽,掏出自己的本命劍,“不用了。”
他雙手掐訣,長劍淩空而立,随後不停變大,隻至能站立一人。
段銘霜跳上劍,對底下的妖怪們點頭緻意。
“我會禦劍飛行。”
“我也要坐這個!”山雀兩眼放光,變回拳頭大小,“我可以出一塊靈石。”
“我也要!”“我也要!”一群從沒禦劍飛行的鳥開始叽叽喳喳。
最後段銘霜掏出了一把備用劍載着她們。
……沒收錢。
——
飛了約半個時辰,三菟從一群毛絨絨的鳥中擠出腦袋。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