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叽叽喳喳的鳥妖們頓時安靜如雞。
段銘霜看着腳下草木稀疏的荒原,操縱着兩把劍落地。
“這裡就是白虎丘?”段銘霜問道。目之所及,荒野千裡,狂風呼嘯,春生的鮮草也蓋不住幹燥的黃沙和石塊,林木高大稀疏,挂在枝頭的幾片葉子搖搖欲墜。
“這是白虎丘的大門。”
三菟變回人形,拿掉頭上的鳥毛,神情有些嚴肅。
她指着猛然襲來的龍卷風,“這是前往白虎丘的通道。”
段銘霜隻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勉強穩住身形,用袖子擋住沙子。
兩息後,風沙退去。段銘霜放下胳膊,眼前是一棟頗為古樸的大宅,門口牌匾上寫着“白府”。
“知道我們來了還躲着,裝模作樣。”三菟撇撇嘴,上前敲門。
佘肆走到段銘霜身邊跟他解釋:“白虎族族長已故的配偶是一名人類,為了緩解他的思鄉之苦,族長特地打造了這個大宅。”
“可惜那人隻是一個凡人,雖有白虎族族長用各種靈丹妙藥為他延長壽命,卻依舊壽不過二百,重病而死。”
她說完,歎了一口氣。
這故事總會讓人聯想到染畫和段銘霜。段銘霜微微一愣,搖頭不再想。
宅門緊閉,三菟拍了許久,最後甚至動用妖力,将大門拍的震天響,才有妖姗姗來遲,打開了大門。
兩名侍從将大門敞開,一名老婦從她們的身後走上前。她頭發斑駁,臉上布滿細紋,半眯着的眼睛透露出淩厲與威嚴。
“白族長,”三菟皮笑肉不笑,“您府中的侍從,耳朵似乎不太好使,有空記得帶他們藥靈谷看看。”
“不牢首領費心。”白族長冷言道,“不知首領帶着這群妖……”
她将手中的拐杖指向驚雀司的妖怪,停頓了一下,又指向段銘霜,接着道,“還有這個人,來我白虎丘,有何貴幹?”
三菟用一隻手摁下她的拐杖,另一隻手掏出一塊血紅的令牌。
她這時倒顯出一些首領的氣勢來,全不似路上忌憚害怕的模樣。
“我奉陛下之命,來搜查幻月山暴動的嫌犯!”
她的話擲地有聲,周圍頓時靜若寒蟬。
白族長用狹長的眸子冷冷盯着她,放下拐杖,冷嘲一聲“陛下,呵”,側身給她讓了路。
段銘霜握緊劍,跟随三菟進了白府。
進了府邸,内裡形式規整,所有擺件陳設無不同符合人界習俗,可以看出白族長當初一定下了一番功夫。
三菟将驚鵲司一分為四,派往東西南北各個方向,自己則和佘肆段銘霜去後花園搜查。
白族長端坐在正堂,任由他們去搜,轉頭問身側的管事:
“少主回來了沒?”
管事點頭:“在卧房睡着,我已經派醫師去看了。”
白族長點頭,沒再說什麼,隻一直用手摸着拐杖的頂部,準确來說,是刻在頂部的一個“顧”字。
——
白府的後花園沒種花,滿院子的靈珠仙草,有些已經生了些靈智,一見人來便大喊“不要吃我!”
段銘霜沉默,将扒開的草合攏,還特地往那邊壓了壓,将那株靈草整個遮住。
三菟趕忙解釋:“我們不吃生了靈智的藥草。”
段銘霜點頭,不做評價。
佘肆啧啧搖頭道:“欲蓋彌彰。”
三菟不滿:“怎麼?你會吃?”
似乎是聽懂了她們的談話,滿院子靈草叫的更大聲了。
佘肆:“我也不吃。”
不吃你說個什麼勁。三菟無語,跳上旁邊的一棵大樹。
對于她們的吵吵鬧鬧,段銘霜已經熟悉,擡步察看向側後方的水池,餘光忽然撇到了假山後有一抹身影。
他屏息凝神,一個閃身,躲到了假山之上。
假山後是一名年輕的男子,眉眼清秀溫和,眼睛不似白族長那般狹長,卻也能看出一點她的影子。
他對旁人的偷窺毫不知情,正蹲在地上,不知數着什麼。
段銘霜看不見,悄悄往前挪了一點。
這回能看見了。隻見男子的面前擺放着一堆靈草,他正在努力地把它們一株一株進行區分,似乎腦子有些毛病,動作緩慢而嚴謹,每一次決定都需要思量半天。
段銘霜緊盯着男子,直覺告訴他,這妖怪有問題。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男子終于将靈草分好。他用手指頭左數右數,口中開始不停念叨“不夠”“不夠”。
說完,他把靈草包好,小心地夾進腰側,明目張膽地出了假山,向園子裡跑去。
靈草們大喊,那聲音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大:“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段銘霜本就疑惑:如果妖族默認不會食用生出靈智的靈草,為何園中的靈草見到妖時會如此驚恐。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靈草們靈智不高,隻有單純的求生本能,現在來看,是真的有妖會吃生出靈智的靈草。
他跳下假山,看見三菟将突然出現的男子擒住。
還不待三菟審問,一道強勢的妖力直直沖來,打開了她的手。
他們擡頭望去,白族長的身影出現在花園入口處,臉色比在大門時更加陰沉,甚至有絲陰狠。
男子驚叫一聲,跑到了白首領的身後。
段銘霜皺眉,提劍瞬移到三菟的身側,警惕地看着他們。佘肆施法替三菟療傷,她的手背被妖力腐蝕,傷可見骨,但因為傷口處白族長的妖力難以驅散,治療收效甚微。
對面的白族長聲音狠厲:“我讓首領随意搜查,可不是讓首領随意抓妖的!”
“把他們給我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