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石位于山頂上的一個山洞中,洞中奇寒無比,四壁都是冰霜。
淨石擺在山洞正中心,通體透白,散發着絲絲寒氣。
段銘霜上手一模,手上頓時起了一層寒冰,他皺着眉将它融化,雪水在半空中就化作冰珠。
“你出去吧,在外頭看着就好。”染畫斜睨了一眼他。
“嗯,”段銘霜點頭,“我在外面守着,若發現有什麼不對,立馬叫我。”
“這裡是靜天的居所,能有什麼不對,你有這疑神疑鬼的功夫,不如靜下心來好好修煉,莫辜負這源山的富裕靈氣。”
染畫輕輕摸了摸他的臉,話中的意味讓他有些羞窘,紅着臉偏過頭。
“若我記得沒錯,自打來到妖界後,你就再也沒修煉過吧。”
在染畫嚴厲的目光下,段銘霜頓覺背如針紮,小聲嗫喏道:“知道了。”
“好孩子。”染畫贊許地捏了捏他的臉,“快出去吧,不要偷懶。”
段銘霜點頭,快步走到了洞外,直走到了一棵樹下,過了會,有冷風一吹,他打了個寒顫,像是大夢初醒般,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染畫給他使了咒術,讓他不由自主地聽她的話。
段銘霜繃着臉:不過就讓她和靜天呆了一會兒,怎麼就被帶壞了。
他跳到樹上,随意地躺下,頭枕着胳膊仰望着天,今日無星無月,好在濃雲深深淺淺飄動,也算有點意思。
山腰處,靜天将連薪帶回自己的洞府,靜靜看着他安詳的睡顔,伸手摸上自己眉骨上的劍疤。
她垂下眼。
——
連薪想起了很久前的事情。
那日有個好天氣,少年連薪在瀑布前練劍,揮出的劍刃将流水劈成兩半。
“不錯。”有人稱贊道。連薪轉頭看去,水潭邊有一個白發老頭摸着胡子,一個小姑娘躲在他的身後,小心地往這邊看。
“師尊。”連薪收起劍,對白發老頭行了個禮,随後好奇地指向小姑娘,“這是誰?”
“是你的師妹,叫靜天。”重信側過身,拉着小姑娘的手将她牽到身旁,哄道:“來,這是你的連薪師兄。”
靜天那時大概七八歲,看着有些不情願,或者隻是太過腼腆,連薪等了許久,才聽見她低低叫了一聲:
“師兄。”
“嗯!”連薪高興地應了,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小木劍遞給她。
靜天猶豫了一會兒,松開了重信的手,雙手接過。
“從今往後,你們要和睦相處,共同修行,知道了嗎?”重信笑眯眯地說。
“知道啦!”
“…嗯。”
山上春去秋來,連薪幾番下山曆練,闖出了一番名堂,卻也收獲了一身的傷。
臨近人間新年,樹上的枯葉已經掉光,連薪踩着青石階,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石階盡頭,靜天眼神淡漠地看着他。
“還生着氣呢?”
連薪笑着走到她的身邊,擡手想摸她的頭,想了想又覺得不合适。
靜天沒什麼反應,轉身往回走。
連薪趕忙跟上,熟練地道歉: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不告而别了,你理理我呗。”
“第三次,”靜天停住腳,轉頭看向他,“這是你第三次這樣說了,沒一次遵循過,你是個騙子,我不會信你了。”
“最後一次!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連薪擡起手準備發誓,結果牽動了胳膊上的傷,頓時疼得龇牙咧嘴。
“又受傷了?”
靜天連忙扶住他,也不走路了,身形一閃就回了連薪的洞府,将他安置在床上,沒好氣地摁下他掙紮着想要發誓的手。
“老實點。”她警告了一句,握住連薪的手腕給他把脈。
“就是些外傷而已,修養幾天就好。”連薪渾不在意,手中不知何時掏出了一個鬼面具,按在了靜天的臉上。
“這是什麼?”靜天皺着眉把面具拿下來,面具底色純黑,用油彩勾勒出了一隻猙獰的鬼面,看起來兇神惡煞。
“我路過臨城,看見街上有人賣這種面具,說是能壯膽,特地買了一個送給你。”
“誰膽子小…”
靜天不滿地嘀咕了一句,但還是收下了。
沉默了片刻,她又開口道:“師尊說要帶我們去冀州除妖,但你既然受傷了,就留下來看家吧,我和他去。”
“好啊。”連薪相信師尊的實力,并不放在心上,爽快地同意了,還說“這回輪到我去石階上等你們了”。
一個月後,落雪堆滿了石階。
連薪在刺骨的寒冷中,等到了師尊的喪鐘,還有修為被廢的師妹。
“那隻妖怪的實力很強。”靜天别過臉不看連薪,她年歲還不過三十,頭發卻已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