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祇微用力,一絲血迹順着脖子留下。
阿祇憤怒,“是不是你帶人襲擊了我們?”
男人殘破的臉有明顯的不屑,阿祇将從經卷上悄悄拆下來的竹刺緊握在手,盡力佯裝冷靜,隻見他嘴角一勾,并不否認。
那張破碎的臉竟煥發出陰鸷的興緻,“是又怎樣。”
“你若殺了他們,我就殺了你。”
這半張鬼魅半張俊美的臉眼帶戲谑,“你是……逃走的那個影子?”
話中飽含濃濃的諷刺,仿佛要擊破女人的虛僞。他朝阿祇更近一寸,見那雙曾清澈明亮的眼中蒙上陰霾,微微頓住,停在她的面前。阿祇内心幾乎破防,她在第一時間,确實逃走了。
男人似乎不想擊潰這個有趣的女人,停止了誅心之言,抓住她不穩的手,側頭看着她,有幾分認真地回答:“殺你們的人,也是追殺我的人,黑鐵騎,聽說過嗎?”
他的聲音雖然冷,但是卻是第一次難得地解釋了真相。阿祇并不知這樣的對話,對眼前人的意義為何,搖了搖頭,追問說:“黑鐵騎?為什麼他們要帶走阿秭阿兄?”
男人眼神一寒,“如果你想□□大可不必,黑鐵騎從不留活口。”
這樣的眼神讓她感到危險,話到嘴邊,男人好像又想起什麼,“你說你的同伴被他們抓走了,也許有一種可能。”
“什麼可能?”阿祇着急地問。
“他們有用。”男人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阿祇很想說,看來你被黑鐵騎滿大漠追殺,要麼很有用,要麼很沒用,依那支神秘的隊伍現在的行事,說不定善愛和沙迦牟韋還活着。
男人看她思索的眼神越來越明亮。有那麼一刻有些失神,然後破敗的身子一軟,男人就水靈靈地癱倒在阿祇身上,她手中還有竹刺頂着他的要害,阿祇一驚,電光火石間收縮竹刺,避開死穴,不小心劃傷自己的手指,她側身躲閃一手扶人,被男人高大的身體壓在身下,對方身上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阿祇動彈不得,男人卻恣意大笑。
“你不要命了!”
阿祇已經感受到他傷口崩裂,溫熱的液體浸濕她的裙袍,将竹刺藏回經卷,用力仍推不動身上的重量,無力感襲上心頭。
男人緩住笑意,寒意消失殆盡,雙眸亮的驚人。
“世有無妄之福,亦有無妄之禍。我傷過你救過你,你若願幫我找人,你我就算兩清。”
男人不接她的話,吐出兩個字:“疼嗎?”
阿祇不明白他的意思,男人不顧她反抗,扯過她握拳的右手,有殷紅的血滴從指縫滲出,他眉頭不禁一皺,将受傷的手指掰開,不顧阿祇反抗,含在口中。
阿祇如被電擊,“放開!”
無謂的掙紮哪裡是男人對手,牢牢被禁锢,隻能任由其舔舐傷口。他從不喜與人牽絆,尤其是女人,但眼前笨女人下意識的反應,甯可傷了自己手指也不肯對他下殺手,那瞬間他如釋重負。
“你說兩清不算。”
阿祇終于抽回手指,默默在身上蹭點那濕潤的觸感,“我自會去找黑鐵騎。”阿祇掙脫不開禁锢,被他扯下臉上的面紗,眼前人危險中顯出幾分興奮。
“原來你長這個樣子。”男人眼神幽深明亮。
這個樣子是什麼樣子,阿祇不理會他,終于推開身上的禁锢,男人肩傷果然崩裂出血,整個人仰躺在地上,望着天悶痛慘笑。
雲卷雲舒的天空,今天是個好天氣。
半晌,阿祇才聽到男人又道:“黑鐵騎雖然狠辣,但也不是沒有弱點。”
阿祇問:“什麼弱點?”
看她那張認真的小臉,男人的目光柔和了幾分,“隻要出得起價,黑鐵騎通常格殺勿論,不過他們也有個規矩,不殺三十六國的王室血脈。”
阿祇想了解更多,追問:“為什麼?”
誰知男人這時卻耍起了無賴,手捂着肩膀,一臉的痛苦狀,“哎呦,疼……你來,我流血了。”
“前天你流了一地血,也沒見你哼一聲。”
“我這人,比較脆弱。”
阿祇沒見過這麼病嬌的罂粟花,也不再廢話,她臉上防備的嫌棄,在男人銳利危險的眼神裡,卻充滿了征服欲。
少女的面紗是頭巾的一部分,被他扯下後絲巾與發絲在風中亂舞,一顆朱砂在白淨的額間分外嬌豔,女子擠出了他的禁锢,随便在已經破損的衣裙上撕下一條,随便給自己的手指包紮好,完全不管男人的眼神。
他大概體會出阿兄口中所說女人的滋味了。
不待男人回味,阿祇收拾起散落的經文,她看了眼若無其事躺在地上滲血的男人,“若再像剛才,我決不會手下留情。”
男人露出笑容,“原來你,剛才留了……情?”
阿祇走過他,在他腿上的傷口踢了一腳,“不疼了?”
男人破碎的身子終于起身,擋住她,“你的名字?”他收起笑容,認真地看着女孩的雙眼,“放心,我隻是為了報恩而已。”
四目相對,阿祇很是坦蕩,“祖慕祇。”
“祖慕祇,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沮渠蒙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