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的熏香中,出現一個提藥籃的戴寬目面具之人,靠近床邊默默坐下,輕輕掀開她左肩的衣衫。阿祇愣愣看着這人,沒有掙紮,冷漠的聲音開了口:“疼嗎?”
阿祇看到這個面具松了口氣,猜到了幾分狀況,少了面對未知的糾結,于是問來人:“沮渠蒙遜?”
大祭司一愣,沒否認,也沒承認。
阿祇追問:“你是抓我?還是救我?”
大祭司一邊為她換藥,一邊矢口否認,“都不是。”
阿祇環顧四周,試圖擡起完好的右臂,揮開頭頂惱人的寶石墜子,有氣無力地道:“看來我成了阿依夏木的替身。”
面具停在阿祇的臉上方,大祭司專心為她處理傷口,冷冰冰地說:“别動。”
咝……真疼!
阿祇不懂沮渠蒙遜在鬧什麼脾氣,盯着他那雙能殺人的眼睛,肩上一痛,這個男人下手可一點不溫柔。頭戴面具的大祭司不奇怪這個女人認出自己,看她虛弱又古怪的笑,面具下不禁也嘴角一彎,手下也溫柔起來。
“逃的再遠,還是讓人抓了回來,居然還受了傷?果然是沒用。”沮渠蒙遜回想,當他發現藍毗尼宮躺着的人,居然是好不容易逃走的那個女人時,心情是有多複雜。
祖慕祇也認清了現實,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倒黴。
看了眼門口留下的侍女,她問道:“于阗王宮有你的人?”
見大祭司不說話,她猜想自己不該多問。
小命要緊,既然莫名成了阿依夏木的替身,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至少她看出來,與假扮大祭司的沮渠蒙遜是綁在了一條船上。
沮渠蒙遜見她眼珠機靈一動,怕她又自作聰明,低沉的聲音道:“抓你回來的人,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如果不想死,以後就聽我的。”
阿祇很有人在屋檐下的自覺,“嗯,必須聽。”
沮渠蒙遜被她認真的樣子,軟了半顆心,語氣也緩和下來,“别盯着我看,大祭司不能和公主走太近,我隻是來看病。”
女阿祇十分配合地點頭,“能問……誰派你來的?”
男人手下一滞,看着白皙皮膚上的血窟窿,怒氣又一陣翻湧,撒上王宮最好的金瘡藥,“你說呢?”
阿祇吃疼,吸了一口氣放松疼痛的身子,望着花花綠綠的寶石搖曳,有點眼花,有點悲催,歎氣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任何企圖,卷進你們的事情實屬意外,需要殺人滅口的時候,請你幫我做個證。”
沮渠蒙遜瞪她一眼,怒其不争:“求人不如求己,有管閑事的心,就要承擔後果。”
聽他這麼一說,阿祇竟覺得有些道理。
不過,沮渠蒙遜沒立場說她管閑事,畢竟他的一條命,也是她管閑事撿回來的,她有些精神不濟,“除了惱我,就沒别的事了?”
沮渠蒙遜從藥籃裡取出王室秘制的藥膏,據真正的大祭司所說,這是治療外傷最好的聖品,小心抹上傷口,阿祇不知道他用的什麼仙丹妙藥,疼痛緩解不少,副作用就是嗜睡。
“謝了。”她感激得很真誠,眼皮沉重。
門外,好像有巡邏的腳步聲,敵友不明,卻提醒了祖慕祇現在的處境。她趁着最後的精神,朝沮渠蒙遜招招手,“耳朵……過來。”
男人眼睛黯沉,俯身靠近她。女子虛弱的聲音傳來,耳畔有熱氣拂過,沮渠蒙遜心神不由一動,差點忽略祖慕祇的威脅。
“我是個禁不住拷打的,阿依夏木的下落隻有我知道,若我逃不出去,怕要……連累你。”
沮渠蒙遜的眼神更深了,歪過臉也貼上她的耳朵,“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乖乖當你的公主。”
“呵,紙包不住火,王宮裡的人眼睛又不瞎……”
說着說着,阿祇難敵困意,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她沒有機會聽見,沮渠蒙遜最後一句話:“那就讓王宮裡的人眼睛都變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