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菩提之心。
唯願世尊慈,
自今已後,
勿履是道,
永得安樂。
……”
她沒有留意到舍藍藍的眼睛猛然睜開,這是舍都羅王室才會唱的安魂曲。
衆所周知,于阗隻有一位公主——阿依夏木。她起初懷疑所謂“伽藍公主”不過是無中生有,用來保命,沒想到阿依夏木竟真的有姐妹?祖慕祇,若你也是于阗王室,舍藍藍的瞳孔變得幽藍,慢慢浮現出恨意。
歌聲結束,阿祇睜開眼睛,隻見一個黑衣人出現在門口,“于阗的公主?首領要見你。”
米耶擋在阿祇面前,黑衣人抽來幾鞭子,連帶着女奴也被打,舍藍藍早已傷痕累累,她疼痛地嗚咽抱着頭蜷縮在角落,不敢擡頭。阿祇制止黑衣人,喝道:“我跟你們走。”
衆目睽睽之下,黑衣人帶着孤身的女子走出窯洞。
崖壁的溝壑通道猶如地獄的入口,旁邊黑洞洞的牢籠裡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着纖細的女子,一步步走向他們恐懼的方向,阿祇在走過不知有過第幾個洞窟前,牢籠的栅欄忽然伸出一隻蒼老幹癟的手,顫巍巍地指向她,一張被風幹的恐怖面容浮現,吓了阿祇一跳,分不清男女的聲音随風飄來。
“春日太陽升起時,
豐盈尼雅之水,
天神派下他的女兒,
降生祖慕海。”
這人說的是吐火羅語,阿祇聽後渾身一顫,這是她第二次聽見這首預言。第一次正是她穿越而來的那天遇見善愛,她對自己說出這些屬于精絕秘辛的預言。阿祇尋找着聲音的來處,可惜那張臉又隐藏在了黑暗深處,她被身後黑鐵騎的士兵催促着,隻好繼續前行。
很快,人就來到崖窟最高處的石門前。
她嘴角一抽,心中默念:芝麻,開門吧……
天随人願,石門果然緩緩開了。
當她邁進岩洞,火把将裡面照得通明,看到無數珍寶金銀散落在通道兩側,還有碩大的夜明珠,中原的瓷器,波斯的古玩,绫羅綢緞,應有盡有。岩洞裡通風良好,溫度适宜,頂上還有天然的采光口,這裡是奢華的藏寶洞,同時也是恐怖的受刑處,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在岩洞深處,若走近看阿祇一定會被無數刀鋒裝飾的洞壁所震撼,掉下去的人先要經受千刀萬剮,才能墜入深淵。
夜明珠下寬大舒适的石床上鋪着名貴的獅皮,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端坐其上正在擦拭武器。
他是沮渠男成,半邊頭編着發辮,半邊頭剃光發絲刺着紋路,斜眼透露着傲慢的陰鸷。他與沮渠蒙遜有七八分相似,身旁有酒有肉,等他擦幹淨兵刃,擡頭冷聲道:“過來。”
阿祇腦中翻騰,快速思索着逃跑或反抗的可能性,男人锃亮的圓刀擡起她的下巴,說:“女人該怎麼伺候男人,别說你不懂?”氣氛要朝最糟的情況發展,阿祇腦子飛速運轉。
未待男人伸手,阿祇腹中忽的一陣饑腸辘辘,危險時刻瞬時變得怪異,咕咕聲阿祇忍不住老臉一紅,捂上肚子,有時候肚子比腦子反應更快。
“不好意思,我有點……餓。”
黑衣首領微愣,看她尴尬多過害怕的神情,旋即大笑。
阿祇走了整日滴水未進,黑衣人給她們的殘羹冷炙大半分給了舍藍藍和米耶,自己沒來得及吃上一口就被抓來這裡,怎會不饑腸辘辘?她語氣真摯地說:“吃不飽肚子沒力氣,人之常情。”
男人大笑,“辛夫人确實有意思。”
男人半露着胸膛散發着征服欲的氣息,阿祇的目光掃過他的兵刃,落在他身後烤架上一塊烤肉上,正滋滋作響,香味撲鼻。
她淡定地擡起頭,強裝鎮定,“雖與于阗女王有點交情,但關于辛夫人傳聞純粹一場誤會,少主可叫我阿祇。”
他端起阿祇的下巴,“你是沮渠蒙遜的心頭好,可惜了你這張臉,凡他之所喜,我都憎惡。”
阿祇幹笑,“呵呵好說,我可以蒙上臉。”
“哼,巧言令色。沮渠蒙遜為了你運送糧草拖延軍令,竟求了大單于讓黑鐵騎去救你。”他一把匕首刺到了一塊烤肉上,湊近她說:“我要是搶了他的女人,你說沮渠蒙遜會怎麼樣?”
他還能怎樣?死傷疼癢,反正都是在自己身上。
“怎麼不說話了?”沮渠男成眉毛一挑。
“餓,沒力氣。”阿祇認慫。
男人微愣,沒想到美人不是花容失色,還能有這樣的反應,他冷笑着說:“你心中腹诽,我行事如匪,罪大惡極,對嗎?他既然看重你,我不如好心送你的屍首過去給他。”阿祇後背冷汗直冒,“聽說盧水胡男成少主執掌黑鐵騎,令人十分佩服!至少不會送個餓死鬼吧。”
沮渠男成邪魅地笑着,“繼續說……”
阿祇求生欲很強,“沮渠蒙遜騙走和田城百姓糧食,棄我而去,非君子所為,男成少主既知我的身份,留個活口,總比浪費個有價值的籌碼更好吧?”
沮渠男成突然大笑,沒錯,他需要籌碼,很多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