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堂的西廂房裡,白慕荷在聽到自己的丫鬟打聽來的消息之後,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雖然今日試探趙煊的時候,他拒絕了自己,她有些失落,但她在聽到趙煊今晚睡在了書房的消息之後,又覺得自己還有希望。
是夜,蘇曦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這是她自從嫁過來之後,第一次失眠。她在反思,自己今日在看到那一幕之後,是不是反應過激了?反複思量後,她覺得自己的并不過分。
許是自己的思想尚未适應這個社會,在這個男尊女卑、妻妾成群合法的時代,男人可以今日宿在正妻的房裡,明日宿在某個妾的房裡,甚至養個外室也很正常,人們也不會指責他們不忠于婚姻,不忠于愛情。
而後宅的女人們,則隻能依附着男人才能生活。所以即便妻子不願與别的女人共侍一夫,還裝着大度,忍着内心的苦楚給丈夫納妾,這樣才叫賢惠,不然就會被人給扣上一頂善妒的帽子。平心而論,趙煊與這個時代的其他男人比,算是好的了,但他依舊超越不了時代的限制。
或許自己一開始就錯了,一開始就不該對他動心,更不該奢望他能對自己專一。雖然他說過不會将自己貶為妾室,但如果白慕荷的手段再高一點,或許将來有一日他也會将自己貶為妾,然後讓官宦人家出身的表妹做正妻。
即便不會發生貶妻為妾的事情,那他将來會不會納妾,就更不好說了。如果将來自己能生出幾個兒子來,還好說一些,但如果将來生不出孩子或者一連生了幾個女兒,那麼王夫人也會逼着他納妾的。
然後她隻能像其他宅院裡的女人一樣,天天為了丈夫,和各個小妾争鬥。想到這裡,她感到一絲絕望,對自己未來的絕望。她在思考,自己穿越過來的意義是什麼?難道就是為了做一個普通的後宅婦人嗎?難道就是為了體會一下古代女人的悲苦嗎?
不,她不甘心接受這種安排。雖說她的能力有限,沒有兼濟天下的本事,也沒有縱橫于朝堂之上的才能。雖說她也有一顆利國利民的心,但有心無力,沒有施展的舞台。目下她隻能獨善起身,先養活自己再說。
雖說這裡是古代,一個女子獨自生活,會舉步維艱。但她作為一個穿越者,有自己的優勢。她超出了這個時代的局限性,她有領先于這個時代的技術和見識。在穿越之前,她在一個玻璃廠做技術員。
倘若利用自己的技術,結合這個時代的需求,做一家琉璃工坊,應該可以賺到銀子。有了銀子,才可以做許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既然感情不可靠,不如自己專心去做實業。想到這裡,她做了一個決定,她打算明日就離開伯府,去外面獨自生活。
她坐起身來,點亮了蠟燭,然後披上衣裳,走長案前面,鋪開一張白紙,提筆研墨,開始給王夫人寫信。王夫人一直待她不錯,她通情達理,且不勢利,是一個難得的好婆母。如果她明日當面與之辭别,王夫人必然不會讓她走的,于是她打算給她留下一封書信。
寫完信之後,待墨迹幹了之後,她将信折好,放入一個信封裡。然後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想當初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她也想過逃跑,但因身無分文,迫不得已留了下來。怎料這兩個多月之後,她居然愛上了他,都怪自己太多情了,她自我嘲諷道。
這段時間,除了每個月能拿到四兩銀子的月銀之外,王夫人那邊也時不時地派人給她送一些銀錢錢。她清點了一下自己錢匣子,發現裡面有五十多兩銀子。這點錢在大戶人家裡算不上什麼,但對普通人來說,也夠過兩三年的了。
另外她還有一些頭面首飾,如果将這些拿去典當了,保守估計也能當一百多兩銀子。但蘇曦并不想把這些都帶走,她隻撿了幾件自己戴過的。那些她沒有用過的,依舊放在首飾盒裡。因為她心裡覺得,這些東西并未真正屬于過自己。
她又将自己穿過的幾身衣裳疊好,放在一個包袱裡。衣裳還是得帶走的,畢竟不能光着身子走是不?收拾好東西之後,她又回到床上躺着。
終于挨到了天亮,此時大多數人尚未起床,蘇曦早已起床梳洗好了。紫櫻昨晚也沒有睡好,因此她今日也起得格外得早,她睡在耳房裡,她出門之後,聽着蘇曦的房裡有動靜,于是便在外面敲門,詢問蘇曦是否需要幫忙。
蘇曦聽見了,便打開門讓她進去。她一進門,便見蘇曦已經穿戴齊整,肩上還挎着一個包袱,手裡拿着一封信。
“二少奶奶,您這是要做什麼?”紫櫻緊張地道,說完她的眼淚就刷地流了下來。
蘇曦見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傻丫頭,别哭,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不适合府裡的生活,我要走了。”
“我不讓你走,你走了,我怎麼辦?”紫櫻一下抱住了蘇曦,頭抵在她的肩膀上,低聲啜泣了起來。雖然相處的時日不長,但她們性情相投,在一起很融洽。而且最重要的是,蘇曦從不把她當下人看待,而是一直把她當妹妹,而在紫櫻的心裡,也一直把蘇曦當自己的姐姐。
“要不然,我跟着您一起走?”紫櫻大着膽子問道。
蘇曦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聲道:“那怎麼行?你是伯府的丫鬟,你的賣身契都在他們的手裡,你要是跟我走了,你就成逃奴了。”
紫櫻聞言,眼淚又湧了出來。蘇曦替她拭幹了眼淚,然後安撫她道:“你要是實在想跟我在一起,那就等我在外面賺了銀子,把你的賣身契買過來。我想伯府還不至于不給我這個面子,畢竟我也為他們家出過力。”
“真的嗎?那我就在這裡等着您。”紫櫻擡起頭,認真地問道。
蘇曦笑着應了她,随後将那信塞到了紫櫻的手裡,并交待她,等一個時辰過後,再将信交給王夫人。交待完之後,蘇曦便背着包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