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願望?”少女喃喃地重複道,一瞬間她的表情有點恍惚,但沒過幾秒她複又清醒過來,美豔的半張臉微微扭曲,“差點被你繞進去...我現在是青木神明,已經不是布瑠。你不要妄想再用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來拖延時間。而且...”她頓了頓,語氣中透出不懷好意的意味,“直到現在你等的他還沒有找過來,恐怕早就神志不清地被我半身吞吃掉,兇多吉少了。”
“唉,沒事想到你這麼難纏。”阿鸾無奈地攤攤手,“不過說我拖時間,你不也是對拿下我沒有太多信心,想等着那邊大獲全勝,吸收力量以後來好好對付我嗎?但看樣子,并不是一帆風順呐~”說着,她也反過來挑釁似的勾了勾嘴角。
少女冷哼一聲,随即無數的枝條挾着無比濃烈的殺意朝阿鸾呼嘯而去。阿鸾靈活的往後躲避着,同時她反手往頭發上抽出了那根不知什麼時候從綠葉纏枝變為原來的玉發簪,然後輕巧的一甩手,它便如閃電一般往前飛去,正好和少女指尖發出的虛閃撞在一起,巨大的沖擊波讓周圍的空間都有些微微扭曲。兩者都奈何不得彼此,光芒消散,阿鸾召回了發簪,她對上少女的視線,顯然剛才短暫的争鬥并沒有達到她期望的效果,讓她不免感到很焦躁。
隻見少女尖嘯一聲,伴随着空間劇烈搖晃,身下的巨木竟然緩緩站立起來,大大小小的枝條也回收向着本體糾纏而去,讓它的身形壯大的同時也越像一個人形。
“啊這...”她眨眨眼,仰頭看去,顯然面對眼前的龐然大物感到有些為難,嘴裡不由得嘟囔道:“怎麼還沒好...”話還沒落,猛烈的罡風就襲來,巨大的拳頭也随之揮來,阿鸾側身躲過,但風壓激起的力道卻讓她的臉頰劃開了一道道細口,還未等她有更多的反應,另一個拳頭便接踵而至。阿鸾艱難地躲避着,但形勢卻肉眼可見地開始偏向少女這邊。
突然她手腕上的冰镯發出異動,阿鸾眼睛一亮,迅速擡手在空氣中劃了一個奇怪的圖案,與此同時她衣服發出了淡淡的亮光,一隻瑰麗的鳳凰慢慢顯現出了身形,然後竟從衣服上脫開變成了現實。
“去吧。”阿鸾向那邊遙遙一指。得到指令後,它仰頭清啼,身形猛然暴漲後,撲動着自己遮天蔽日般的羽翼迎上了前方的樹巨人,瞬間紅光和綠光絞在一起,爆發出陣陣獸嚎和鳥鳴。很快,阿鸾手中的發簪變成了筆,握住開始淩空寫畫,不到兩秒鐘一堆難解的線條便勾勒而成,凝結刹那它發出了瑩瑩的光亮,而空間的靈氣竟不斷被抽出源源不斷地彙集到這個圖案上。
少女已知不對,但巨木被鳳凰苦苦糾纏一時不能脫身,隻能眼看這個圖案的光芒越來越盛。下一秒,一道道雷柱如同天罰一般從上空接連劈落,電光翻滾,以燎原之勢撕裂擊碎着眼前的巨物。
“你竟敢!”少女怒吼着,巨木連同她自身全部化為或粗或細的枝條觸須,它們鼓動翻湧,不顧一切地以極快的速度将整個空間包裹,然後擠壓、合攏。但就在這一刻,大樹的動作不知怎的卻猛地停滞下來,阿鸾抓住這一刻,用筆寫了一個“強”字,一個粗得駭人的雷電光束從頭頂呼嘯投下,而那隻鳳凰也擺動着長長的尾羽向下撲去,伴随着強光和熱浪,巨木被淹沒在了一片滾滾雷火之中。
此時,布滿裂紋的空間也終于如同一顆摔壞的雞蛋,“啪”的一聲碎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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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獅郎反掌拂去刀上的殘霜,順勢将它收回刀鞘。
倒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由無數的樹枝枝條包裹巨大殘骸,臉上覆蓋着一半的白色的面具,胸口中間被一束一束冰花貫穿。
一般來講地縛靈的有兩種,一個是靈魂本身被束縛在某塊空間或土地上無法離開,另一個則是被束縛在物體上。它們稱為虛之後也往往會延續這種特質,但前者可以直接消滅本體,後者不但要滅掉本體,也要連同附着的物體一同消滅才能将虛殺死。
禦神木已經存在千年之久,本來也是神明在世間的軀殼,既然這隻虛承接了神明的位置,那麼很大可能也會成為它的身體。
本着這樣的想法,冬獅郎原定計劃是他和阿鸾分别負責靈魂和附着物,這就意味着他們會面臨兩隻虛,雖然在這之前就決定了依據實際情況行動,但是....冬獅郎眼神複雜地看着虛的半張面具,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不完整、破碎的面具無疑象征着虛正在進行破面化,冬獅郎直覺它并不是藍染的實驗體,而是一隻罕見的自然進化的虛。雖然還未完全進化,但它擁有的特殊的能力卻顯然讓他差點栽了坑,要不是阿鸾的血,他或許都不能及時醒來。
想到這,他下意識抿了抿已經結痂的嘴唇,但腦海中卻不自覺地随之湧出來無數本應遺忘的畫面。
他強自轉移注意,看向空中的某一處,那裡似乎隐隐有什麼東西像水波一般慢慢蕩開。緊接着,“啪”的一聲,空間被撕裂,裡面墜落出一個人。
冬獅郎來不及思考,已經掠上前伸出手去。對上熟悉的狐狸眼,雙手交握,将柔軟的軀體撞入懷中,因抵不住強大的慣性,冬獅郎還是護着阿鸾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阿鸾支起身子,呸呸呸吐了好幾口灰塵,一臉無語地看向冬獅郎:“你知道我是可以自己完美着陸的吧?”
聽到此話,被墊在下面的冬獅郎尴尬地側過臉避開阿鸾炯炯的目光,他輕咳一聲正欲說什麼之際,天上又重重砸下來一個重物。原本龐大的身體隻剩下半截,全身被燒傷撕扯開的裂口正汩汩淌出漆黑的血液,顯然已經奄奄一息。
“這是那隻虛?”冬獅郎反手伸向刀锷,但阿鸾卻按住了他。
“她已經不行了。”阿鸾搖了搖頭,“我來吧。”說完,她便朝着少女走了過去。
“怎麼?想要近距離看看你的‘傑作’?”少女本來姣美的臉龐已然露出白骨,她吃吃地笑了起來,神情充斥着滿滿惡意,“但你們也不要太高興,作為神明的我實現了你們的願望,遲早會收取代價,渎神的罪孽終究會償還回來。”
阿鸾單膝跪到她的眼前,目光直直對上她一雙滿是恨毒的眼睛:“既然這樣,作為交換,這次換我來實現你的願望如何?”
“什麼意思?”她收起了笑聲,嘶啞着嗓子問道。
“你想再見他一面。”并不是問句,而是陳述,阿鸾的語氣意外地平淡柔和,“當你提到他時,雖然夾雜着怨恨、憤怒之類的情緒,卻唯獨沒有殺意。”
“其實你說的沒有錯,現在的你确實不是布瑠。原來的布瑠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作為祭品死去,而以虛姿态重生的你不過是她的一抹執念。虛由獸性和本能所驅使,但碎掉一半面具的虛卻擁能重新複蘇一半的人格。”
“你因他被圍困千年,又因他在千年之後重拾人心。但他也早就已經不是千年前的那個人,沒有感情、沒有記憶,有的也隻不過是相同的靈魂罷了。”
“即便這樣,你還想再看他一眼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滿足你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