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和小少爺離婚,也不想讓他走……
他揉爛了那協議書,拿起車鑰匙就離開了别墅。
剛坐上車,就給南木打了電話,讓他調查一下小少爺喜歡去哪裡。
順便楚雲辰打了電話。
“喂,大哥,幼……幼星他今天晚上去了哪裡你知道嗎?”
接到電話的時候,楚雲辰正在楚家老宅準備休息,聽到盛聞傾這麼說,瞬間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盛聞傾,你問我幼星去哪裡了?你在開什麼玩笑,幼星他是你的合法伴侶,你都不關心他去哪裡了嗎?”
“我……”
盛聞傾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楚雲辰說的對,他根本沒辦法反駁。
“大哥,”盛聞傾沉聲道,“這些事情我會跟您解釋,但是我想請您告訴我,他去了哪裡。”
“我、不、知、道。”楚雲辰咬牙切齒道,“你是沒有他聯系方方式嗎?為什麼不直接不直接問他?”
“我……”盛聞傾第一次覺得他如此挫敗,沉默了許久後才緩緩開口,“我……聯系不上他,大哥你告訴我,他到底在哪兒,你是大哥,他一定會告訴你的。”
楚雲辰原本還在生氣,聽到這句話,心頭莫名咯噔了一下:“姓盛的,我不知道我弟弟在哪兒,他沒有告訴我,倒是你,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會聯系不到他了?”
楚雲辰是了解楚幼星的,他那麼愛盛聞傾,即便是兩個人有什麼不愉快,也絕對不會和對方失去聯系。
所以這到底怎麼回事。
“大哥,我今天……我今天太忙了錯過了和他的一個約定,惹他生氣了,所以不回我消息,也沒有回别墅。”聽到楚雲辰的語氣,不像是在騙他,按照小少爺的脾性不可能不告訴楚雲辰他離婚的消息,眼下他卻什麼都沒說,未免太過反常。
于是盛聞傾把離婚的事情暫時咽了下去。
“是嗎?”楚雲辰将信将疑地問。
在和盛聞傾通話期間,他給弟弟發了消息,然而卻沒有回複,這讓他不由得有些慌亂。
他給他的那些朋友也發了消息,然而得到的訊息全都是今天并未見過楚幼星。
楚雲辰心頭的慌亂愈發地明顯,聲音中帶着警告:“姓盛的,你敢欺負他,是不是認為盛世京瀚現在如日中天楚氏動不了你,我告訴你最好趕快把他找回來給他道歉,如果我弟弟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盛家就等着破産吧!”
電話嘟嘟了兩聲,被楚雲辰挂掉了。
盛聞傾望着手機卻陷入了沉思,
他沒有告訴楚雲辰離婚的事情也沒有在他那裡,那他會去哪裡?是會去他平常去的地方,還是說,已經離開了雲京…
事不宜遲,盛聞傾讓南木調查了一下楚幼星平常去的地方,而他則是負責在雲京那些的高端場所去找。
雨似乎越下越大,連車上的雨刷器快速刷掉都不能抹去雨滴的存在,面前的車玻璃,很快就聚集了新水滴。
盛聞傾開着車,找了一路,也沒有見過楚幼星的影子。
他希望小少爺隻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而并非是離開了雲京。
畢竟現在在下大雨,實在太不安全了。
可有時候往往事與願違,
南木那邊給的消息也是沒有見到楚幼星的影子,他又給楚雲辰打了一次電話,楚雲辰也在找他弟弟。
三邊都毫無消息……
難道是他真的離開了……
可即便離開了,至少要讓他的親人知道,不是嗎?
一種絕望感籠罩在他心頭。
他像是落入海中尋找生機的人,不知道下一刻到來的浮木還是滔天巨浪。
他不期待能遇到浮木,但至少不要是巨浪。
可是有時候往往就是事與願違。
就在他準備轉彎上橋的時候,卻看到前方的路段卻被封控了,橋上發生了車禍,幾輛車的車身都被一輛黑色的吉普車撞得稀巴爛。
還有幾輛車被撞地卡在了橋頭上。
出了車禍這個地方就過不去了,要麼繞路要麼原路返回。
盛聞傾本應該及時掉頭,走另外一條線,可目光卻停留在一輛小型的白色suv上。
那輛車就卡在大橋左側,車頭已經被撞的不成樣子,駕駛座的門也被撞爛了。
這一幕落在盛聞傾眼裡,卻像雨夜降下裡的驚雷,痛地他快要暈過去了
那輛車他很熟悉,每次回别墅,總能在别墅的車庫裡看到,就停在他那輛車旁邊,讓他想要忽視,都忽視不了。
那是小少爺的車。
他睫毛微顫,昔日一張冷漠俊朗的臉,卻在此刻變得蒼白無比。
櫻花色的唇瓣不斷發抖。
他從車上走了下來,不顧雨水在他身上肆虐,一步一步地朝着那輛被撞地不成樣子的車,每走一步,都覺得錐心刺骨。
這種感覺上次出現還是在母親去世的時候。
盛聞傾隻感到頭腦發脹,仿佛整個身體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先生,請您原路返回,前方危險,不要停留。”
有警察瞥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跟得了失魂症一樣,冒着雨穿過了警戒線,走到了一輛白色的suv附近,便。急忙走過來攔住他。
可盛聞傾卻不為所動,卻像失了魂似地怔怔地望着那輛車。
他長這麼大,除了母親離開他的那天,第一次像個瘋子那樣那麼不理智。
他自诩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他在乎的人,更沒有什麼軟肋,可是今天好像不同了。
他有軟肋,有在乎的人。
而那個人,生死不明。
他強撐着意識,喉嚨發緊,像是有根針卡在裡面,說出的每一個字都痛苦至極:
“警察同志,車裡的人,車裡人在哪裡啊?”
“先生您冷靜一下,因為車子受到了猛烈撞擊導緻整個車頭變形,車門也散了,現在車子卡在橋邊,裡面的人應該是從散車門掉了出來,掉進了水裡,但是你放心我們的救援隊已經下去打撈,一定會盡全力……先生先生!”
後面的話已經全部都聽不清了
盛聞傾的大腦中剩下掉進了水裡這幾個字。
小少爺他落水了。
他在水下。
一種難以抑制地心痛感充斥着他的全身。
下一秒,他便從橋邊跳了下去。
他……在哪兒……
入水的那一刻,盛聞傾借着橋上的燈光,在下面找,可惜水下水草叢生,光線根本穿透不了水面,增加了尋找難度,也阻礙了他的進度。
他在水下摸了一圈,缺什麼都沒有找到。
他在哪兒,他到底在哪兒……
找不到人的恐懼感像是水裡的惡魔,漸漸将他的理智吞沒。
他找不到他……
而此時他的氧氣也快要到達了極限,無奈他隻能先出水換氣。
此時,雨已經漸漸小了,變成了細密的雨絲打在人的臉上和河水融為了一體,冰冷刺骨。
盛聞傾喘了口氣,想讓身體機能恢複一下,他在水裡呆了将近半個小時,身體已經冷得快要受不了。
那小少爺在水下不知待了多長時間,身體得冷成什麼樣。
他記得他身體似乎不是很好,他能承受得住嗎?
再堅持一下好嗎?
我很快就能找到你。
盛聞傾咬緊牙關,向不遠處的搜救人員借了一把手電,向更遠處的水域尋找。
可是這次仍舊一無所或,什麼都沒有找到。
盛聞傾不明白,雲江的水不算深,也不算湍急,他不信他找不到。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小少爺出車禍時并沒有昏迷,而是清醒着遊上了岸躲了起來,否則他怎麼會找不呢。
胸膛裡那顆心的跳動,漸漸減緩了,取而代之的,是翻湧上來的絕望。
如同吞沒孤島的浪潮,一層又一層,吞噬了他的心跳,也吞噬了所有希望。
比雲江的水還要折磨人。
就在他準備第三次潛入水中時,卻看到水中不遠處的一棵樹旁,有着一個人。
那個人身着橙黃色衣服,身子都泡在水裡,隻留下頭和肩膀靠在樹旁,昔日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有着生氣和活力的,此刻好無辜生息。
仿佛已經死去多時了。
那瞬間盛聞傾原本沉寂的心,再次跳動了起來,他發了瘋地朝着他遊過去。
在靠近他時,将他一把抱在懷裡向岸邊遊去。
當帶着他出水的那一刻,盛聞傾的心痛到了極點。
他愚笨地抱着他身體,握着他的冰涼的手,往日的矜貴、冷漠與尊嚴全部都消失了。
與此同時,岸上的救援人員迅速走到了他身邊,準備将人從他懷裡拉開。
可是盛聞傾卻不敢松手,他怕一松手,他就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就像他當初松開了母親的手,眼睜睜地看着她離開,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
“先生,請您先放手,我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救他。”
救護人員說着便把盛聞傾推開了,把擡上了擔架,送進了救護車。
而盛聞傾站在原地,望着空蕩蕩的手心,忍不住地顫抖。
一滴淚,從他眼眶中滑落,落在他手掌上,滾燙滾燙的,像是要燙穿他的手心。
死亡帶給人的恐懼實在是太大了,自母親去世起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年了,這十幾年來,他經曆了盛家嫌棄和林家的虛僞,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冷漠無情的怪物,對一切事物都毫不關心。
即便和小少爺商業聯姻了,兩個人之間也不需要什麼真摯的情感,所以他從頭到尾對這段婚姻嗤之以鼻,也并不在意對方。
所以他認為他擺脫了母親死亡帶給他的恐懼,并且一輩子不會再體會到。
可其實并不是,他不是沒有感情的怪物,也并不是對小少爺毫不在意。
他在意他,在意到因為他再次被死亡的恐懼束縛。
如果小少爺真的離開了。
他不敢想,他應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