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夜
不知是不是轉季的緣故,接連的陰雨天,讓本就煩悶的甜钰更是難受。
她本以為厲無憂很快就會過來找她要一個答複,可一晃三日他都沒有來,也沒有托人來傳過話。
這感覺就像是在等候着斷頭台上的刀子落下,讓人内心極其的煎熬。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有幾道粗重腳步聲傳來,甜钰聽到越來越近。
屋門外,一道重物落地聲響起,還有一記悶哼。
男子的悶哼。
甜钰心頭一跳,趕緊推開了門。
來人渾身血迹,看起來并不強壯,不是心頭裡的那個人,她剛剛想松一口氣,卻見那倒地男子擡頭,熟悉的眉眼上全是髒污,甜钰大驚,竟是範為金!
“甜姐...姐...”
他話音剛落,人便昏死過去了。
天氣還淅瀝着,他一身早已濕透,這般情況恐怕已經燒得烈了,若是治療晚了,恐怕大羅神仙難救。
甜钰不顧他一身髒污,也不顧此刻雨點,趕忙過去扶起他,送人過來的兩個侍從俱是一臉冷漠,其中一個道:“殿下說此人試圖拉攏将帥造反,他是範家人,恐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便送過來随姑娘處置。”
甜钰隻覺心中升出一股寒意,範為金試圖拉攏将帥造反她是不信的,或許此舉是範轍提出,想要救自己的計劃...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又怎麼會被抓了起來,還被打成了這副樣子?
甜钰壓着自己的各種情緒,對着那些人道:“送進房去,找個大夫來,他若死了,我便去問問殿下,他的人是怎麼辦的事,給我個死人處置?”
兩人互看了一眼,立刻将人送入了一間客房中,嬷嬷進來查看過一次,深深看了眼甜钰,之後還是帶了個大夫過來。
這個期間,仆從們給他擦了身子,換了衣服。
甜钰猜到厲無憂是在看她的态度,若她心生了軟,範為金又是一個可以拿捏自己的棋子。
不行,這樣實在太過被動了。
甜钰在門口等着,大夫推門出來:“都是些皮外傷,老夫已為公子開了藥,一日兩次塗抹傷口便好,說來,公子太過疲乏又受了寒,我先開些退燒的,之後再喝點養神補氣的藥,不日便可痊愈。”
甜钰看到那大夫穿着同宅子裡其他人一樣色系的服飾,想來也是宅子裡養着的人,她不敢透露一絲其他的想法,隻托了大夫趕快抓藥,等人醒了好喝。
嬷嬷一直跟着自己,那眼神跟鷹一樣,銳利地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甜钰推門,那嬷嬷又想跟進來:“一個受了傷、一個弱女子,嬷嬷不必跟進來守着了吧?”
那嬷嬷立刻挂上誇張笑容:“姑娘您怎的這麼說,奴婢不過是怕您有什麼吩咐...奴婢就守在外頭,姑娘需要什麼開口就是。”
“哼。”
甜钰進門後,重重将門給關了上。
她趕緊走到塌邊,确認他身上的傷已經包紮妥當,又接着翻了那些還未來得及收走的舊衣,裡頭除了錢囊,其他什麼都沒有。
她有些焦急地來回踱步,日光透過窗棂撒進來,還混合着濕潤的空氣,讓她的心也涼飕飕的。
就在甜钰對外面境況胡思亂想之際,床榻之上傳來了一陣悶哼的聲音。
“你感覺怎麼樣?”
範為金掙紮着慢慢睜了眼,他渾身都痛,就像螞蟻爬咬般讓人不得安神,瞳孔好不容易聚了焦,聽覺便也才堪堪恢複清明。
“姐...甜姐姐...我真沒用...對不起,我真沒用。”
範為金哭嚎着,雖極力壓制着自己的聲音,但哽咽卻根本止不住:“父親差我辦的事被我搞砸了...還被那武人送給了厲無憂投誠...”
“本想救姐姐的,現在,是不是又給姐姐添亂了?”
他眼淚糊滿了臉,甜钰拿過一旁的巾帕給他擦:“你先緩和下情緒,好生說話,不到生死,就還有機會,你先别哭了。”
範為金連連點着頭,又抽了好幾下,終于緩緩平靜了情緒,将那日她被帶走後的情況說與了她。
甜钰異常的冷靜,低聲問道:“你說,你将信物給了刑将軍,結果轉頭他就将你賣了?”
範為金小雞啄米般點了頭。
甜钰微微蹙了眉,看着範為金還紅透的臉,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滾燙的,她安撫道:“我們應該暫無性命之憂,你先養好身體。”
範為金看着甜钰一切安好,心頭大石也落了下來,腦子本就昏沉,放下了心,不到一會兒又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