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吊起來的少年人身上血肉模糊。
他身下就是一隻碩大的镬鼎。
柴火已經堆齊了,大鼎裡放了雪白的稻米,一旁是幾大缸山泉水,看樣子兔子精是想煮了他。
子荷心裡惴惴不安。
她走近後看着少年稚嫩的面孔,不由得想起自己一開始的悲慘遭遇。
子荷扭頭小心地看了眼洞穴外,悄悄取出侍筆小鬼送她的一支筆。
她用筆畫了一把斧頭出來,趁着墨迹未散,趕緊去砍那根吊着他的繩子。
或許是繩子太粗,又或是她力氣太小,忙活半天,見跟刮痧一樣,子荷一咬牙,用筆畫了個電鋸出來。無刷锂電鋸不用插電就能鋸,就是噪音有那麼點大,尤其是在這樣安靜的環境之下,吵得她心髒病都要出來了。
子荷狠心鋸斷繩子,被吊在半空的少年人随着繩子斷裂,撲通一聲掉到了米堆裡。
他意識模糊,小聲地呻.吟着,子荷生怕他被米粒堵住口鼻窒息身亡,當下也跟着跳了進去。
雪白的稻米裡,季菽疼痛難忍,手臂被吊了那麼長時間,早已經沒了知覺,聽到耳邊有聲音,他努力找回意識,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他是要死了嗎?
“醒醒!”耳邊是女孩緊張的聲音。
季菽望着那一抹粉色,瞳孔瞬間睜大。
被一箭釘在桃花樹上,那樣的疼痛與無助再次襲來,少年忍不住哀嚎,皮開肉綻的身體不自覺蜷縮着,像是一隻沒了骨頭的蠕蟲。
子荷望着他身上的傷口,也跟着肉疼起來。
她畫了個梯子,然後用盡一身力氣把他架起來。
離了那隻大鼎,子荷探頭看向洞口。
自己背着兔子精放了這個少年,以後要是被他發現了,他會不會也跟今天這樣把自己煮成肉粥呢?
子荷不敢繼續想。
她做了個深呼吸,朝着自己的筆哈了口氣。
她仔細看着少年的樣子,照貓畫虎,小心翼翼将一切盡量複原,然後背着少年出洞,回到自己的住處。
侍筆小鬼用一堆青竹給她建了一個小竹屋。
溪水潺潺,梅青李白。
做賊心虛的少女将竹門緊緊關上。
她洗掉血腥,在處理了少年人身上的傷勢之後,推門而出,先去種地。
日光明媚,田間地頭春意盎然。
侍筆小鬼在茅棚裡閉目養神,聽到少女輕盈的腳步聲,當即起身相迎。
他對子荷一直都是這樣的恭敬小心。
太子殿下懲罰他做子荷的侍人,伺候人久了,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哪怕她拒絕,他依舊是這般姿态。
侍筆小鬼讓出位置,朝她微微一笑,溫柔聲道:“白師兄帶着陸師兄去了匪烏國,臨行前讓我告訴你,近日山下的妖魔鬼怪多,娘子千萬不要下山。”
子荷心想有他這樣的妖王盤踞一方,這兒哪還有不長眼的妖魔鬼怪往這裡撞?
不過這話也不能說出口。
子荷面上點點頭,照例先去種地施肥,侍筆小鬼跟在她身旁,像是一條小尾巴。
他看着少女賣力幹活的樣子,若有所思道:
“娘子有心事?”
“沒有!”
子荷回頭瞪了他一眼:“早點幹完早點休息。”
侍筆小鬼看着她的臉,笑着點頭。
子荷本就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餘光瞥到他笑,心裡别提多緊張了。
少女快步走到了他前面,日光從他瘦長的影子裡冒了出來,曬得她臉頰泛紅,汗如雨下。
侍筆小鬼取出一塊帕子,趁着休息的間隙,趕上去為她擦汗,整理發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