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風太大了，可否讓我暫時藏身在這裡？”

在子荷颔首之後，隻見那一支碧青竹管微微一亮，死去的少年化作無數白色的塵埃，一一鑽入竹管上的篆字當中。

子荷掂了掂筆，感覺筆的重量稍稍添了一二。

她重新将筆挂在腰上，帶着小光頭上了千紙鶴後，大袖一揮，刹那間紙鶴乘風而去，直上雲霄。

小光頭低頭看着腳下的風景，眼眸微微睜大，一點綠光消失在雲海中，眨眼間已是千裡之外。

子荷為了保險起見，在還有五十裡路的時候落地走路。

她抱着小光頭，念着神風咒，趕在黎明之前到了國都附近。

子荷原以為還要排隊進城，不想如今城門大開，當中火光沖天，四下都是出逃的人。

固若金湯的城池中，火焰燒紅一片天。

這一場大火來的突然。

腰挂綠筆的少女躲在草堆裡，懷中的小光頭忽然指着城牆一角，說了一句話。

“那裡有個人抱着紅葫蘆的人。”

子荷順着他的手指方向，擡眼瞧去。

隻見星星點點的火苗像種子一樣，從紅色的葫蘆裡滾落，落入人堆，霎時間便有呼天搶地的嚎叫聲。

空氣裡彌漫出一股……烤肉香氣。

子荷抓着筆，筆管發燙，不知是不是因為季菽的緣故。

這一場大火需速速熄滅。

少女大筆一揮，陰沉沉的天幕中，當下聚起一大片烏雲，雲中雷聲滾滾。

未幾，大雨傾盆，水花在城裡城外綻開，暫時壓制住肆虐的火龍，百姓苟得殘喘，謝天謝地。

若是尋常雨水，絕無這樣的威力。

定然是仙家手筆。

城樓之上，懷抱葫蘆的男人垂眼，一雙獸瞳逡巡着城裡城外，企圖揪出這自不量力的“好人”。

他找了片刻，尚未出結果，身後便有人嘲笑道：

“你果然不可靠。”

妩媚女子假髻高聳，素紗襯裡，玉白展衣，乃是王後的裝扮，她蓮步輕移，到了男人跟前，微微笑道：

“國師差我來傳話。他說今夜這一場火若是能讓整個匪烏國都化為焦土，那麼他就取出此地的壓勝之物，讓你大道無阻，五百年後走蛟化龍，一舉沖天。”

女人玉手一指，随後又擡頭看了看天，故作擔憂道：

“如今天就要亮了……”

“你還有多少能耐，都使出來罷。”

——

匪烏國都城外，子荷帶着小光頭躲在一處草叢裡。

周圍都被她畫了障礙物，尋常老百姓根本看不見她，她就躲在這樣的小碉堡裡随時給天上的烏雲添墨，絲毫沒有察覺到一隻火紅小蛇已經繞開這些障眼法，從土壤裡鑽了出來。

小光頭“呀”了一聲，跟子荷道：“這裡長了一隻蘑菇。”

“什麼蘑菇？”

“蛇頭蘑菇。”

蘑菇……蛇頭？

子荷低下頭，她看着小光頭指的方向，頓時毛骨悚然。

火紅的小蛇嘶嘶吐着蛇信子，她隐約從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怒氣。

子荷眼疾手快，反手畫了隻平頭哥。

鬥志昂揚的平頭哥猛撲過去，小蛇有一瞬間的遲疑，但獸類的警覺讓它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平頭哥主要生活在非洲、西亞、南亞，兇猛好鬥，對蛇毒有一定抗性。這條小蛇顯然沒有見過這類物種，幾次交手後沒有落得好，當即改變了策略，鑽入土中，繞後攻擊子荷。

子荷早就料到這一點，放出袖子裡的冠蛇雕。

小紅蛇：“！！！”

看着冠蛇雕抓住了小蛇，子荷長松一口氣。

“把它叼出去再吃。”

本以為危機解除，哪知道話音剛落，冠蛇雕就被人捏住。

此時此刻，子荷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不能高興的太早。

眼前的紅衣男子神情陰鸷，他稍稍一用力，冠蛇雕便一命嗚呼化為了一縷墨迹。

傾盆大雨裡，一條巨大、粗壯的赤蛇拔地而起。

它擡起尾巴，朝着子荷重重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