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荷直到第二日才重獲自由。
她從窗戶飛出去,卻并未離開。
青綠的蝴蝶悄悄地落在了屋後,隻等體力恢複,又再次飛回到兩人面前。
陶瑛瑛當她是一隻開了靈智但尚未化形的小蝴蝶,平日裡出門總喜歡帶着她,閑來無事也會叽叽喳喳說點心裡話。
子荷落在她的發髻上,聽了大半個月,總算弄清楚這兩個人落崖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原來對她而言隻是眼一黑的工夫,對陸玉屏與陶瑛瑛而言卻是一年的光陰。
當初那一陣風刮的詭異,落地後陸玉屏為了自保,曾将周圍的妖魔鬼怪砍殺殆盡,雖有了片刻安甯,但很快迎來了反噬,沾親帶故的妖怪不遠千裡要來報仇,偏偏他又在厮殺的過程中受傷了,不得已兩人躲到了這裡。
陶瑛瑛肉體凡胎,幫不上他太多的忙,眼看着他傷勢逐漸嚴重,她一個人暗地裡不知抹了多少眼淚。
“都怪我,要不是我拖累陸仙長,他也不會受這樣重的傷,我以後也要拜師學道。”
陶瑛瑛對着水中的倒影,說着說着淚流滿面,像是想到極傷心的事。
子荷想安慰她,可惜開不了口,恰在此時,身後的樹林裡又傳來一聲怪異的獸鳴。
陶瑛瑛一個激靈,連忙扭頭看去。
隻見綠茸茸的樹林裡閃過一道白影。
“是那隻老狐狸……”
穿着白衣的少女抹了把臉,起身就跟了過去,身上的銀飾随着急促的腳步叮叮作響。
這個世界的森林在子荷看來跟原始森林沒什麼區别,陶瑛瑛跑的這麼快,當真是……不知者無畏。
子荷趕緊跟上,森林越往裡光線越暗,暗處還有許多的蜘蛛、蜥蜴,她扇着翅膀,好不容易才挨到陶瑛瑛這個死丫頭,冷不丁她又停了下來。
子荷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就見樹後一隻壯碩的白色狐狸眯眼在笑。
它穿着一件寬大袍子,頭上還戴着一頂破爛帽子,正在朝陶瑛瑛招手。
“上次跟你說的事,你可有決斷了?”
陶瑛瑛搖了搖頭,她看起來對他十分信任。
提着裙擺繞過地上凸起的樹根,陶瑛瑛緩緩朝它走近,嘴裡無奈道:“陸仙長不許我深夜出門。”
“他不過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罷了,可你不一樣。這山裡就這麼一口靈泉,你隻要幫我取一瓢,我就分你一點,再教你如何替他解毒。省的你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這裡瞎着急。”
他聲音蒼老,透着一點慈祥,一身雪白毛發看不出年紀,見陶瑛瑛有些猶豫,當即又加了一重誘惑。
“你不是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嗎?正好你我有緣分,事成之後,老夫就認你為幹女兒,将一身本事傳授于你,助你得道成仙。”
子荷聽罷,心想完了。
陶瑛瑛如今最大的心病就在這裡。
因為自己什麼都不會拖累了陸玉屏,所以才對仙術十分癡迷,偏偏自己又沒有門路。
老狐狸這話一出口,她隻想了一想,就幹脆利落地點了頭。
子荷繞着她轉了一圈,恨不能用翅膀扇她幾巴掌,讓她好好審視一下這隻狐狸精,不料下一秒老狐狸就瞄上了她。
“那口靈泉隻有凡人才能靠近,你是知道的,這方圓千裡都沒有一個凡人,想要舀一瓢靈泉水,缺了你可不行。陸仙長既然不讓你夜間出門,那就隻能出此下策了。”
“你想做什麼?”
老狐狸捋了捋那幾根胡須,龇牙一笑。
他點了點陶瑛瑛身邊的蝴蝶,叽叽咕咕一陣做法,最後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子荷本以為要被吹飛了,不成想竟猛地往下一墜。
砰——
老狐狸擦了擦鼻涕,看着憑空冒出來的大活人,将她的樣貌與陶瑛瑛仔細一對比,滿意道:“今天就讓她回去好了。”
陶瑛瑛捧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像是見到了鬼。
“她這樣回去,陸仙長當真不會發現嗎?”
老狐狸笑了笑,在她眼前揮了揮爪子。
那一雙眼睛空空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