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裡是灼熱的陽光以及她頭上銀色的晃動的首飾,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到一陣暈眩。
陸玉屏扶額停住腳步,就在這樣短暫的一瞬過後,身前的少女再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咬住自己袖子的大白兔……
真的很邪門。
“師妹?!”
他抓着兔子,環顧四周,像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那條泥巴路通向了無數個方向,盡頭都是瓢潑大雨,雨點密集的像是一塊密不透風的紗布,将他的視線遮得死死的,并且還想捂住他的口鼻。
他嗅到了一股濃烈的水腥味。
咬住袖口的大白兔後腿像是裝了電動馬達,此刻正瘋狂踹他,陸玉屏被踹的受不了,正要捏着它的後頸肉丢開,那雙通紅的眼忽然一閃,跟着了魔一樣,他不由自主跟着它向其中一條路走去。
兔子越跑越快,他也跟着越跑越快,直至撞破一堵牆,來到一個新的世界。
“已知數列{An}是公比大于0的等比數列,其前n項和為Sn,且a1=1,S2=a3-1,求數列{An}的前n項和Sn。”
教室裡,老師邊讀題邊寫闆書,四十個平方的教室裡坐着一群烏壓壓的學生。
而陸玉屏在看到第一眼時就仿佛收到了某種沖擊。
因為這是他做夢都不可能會夢到的場景。
所有人都看不見這個穿着白色長袍背負長劍的古代少年人,他們坐在擁擠的教室裡搖頭晃腦、昏昏欲睡。
而陸玉屏在後面的黑闆旁邊站着,一個人罰站,他盯着黑闆上的簡體字,一刹那腦子裡浮現出了子荷那笨拙的字迹。
不對!
陸玉屏眉頭微微一皺。
寶燭山,師妹……哪有什麼子荷?
他這麼一想,潛意識裡有關寶燭山覆滅後的一切畫面紛紛湧了出來,這一下可不得了。
陸玉屏扶着腦袋,險些站不住。
寶燭山都沒了,他如今又在何方?師妹早就死了,那他方才看見的又是誰呢?
白衣少年面色慘白,他擡眼看着教室裡讓他感到陌生的一切,目光最終落在一個背影上。
那是子荷嗎?
他在心裡剛問完自己,下一秒便笃定那是她。
她化成灰自己都認識。
那為什麼她化成灰自己都認識呢?
水袖山朝夕相處的那幾年,她、師兄就是他最親的人。
師兄又是誰?
陸玉屏一刹那像喘不過氣來,他彎着腰,狼狽地對着自己的影子,頭頂上的白熾燈閃閃爍爍,蓦地就滅了。
方才還讓人昏昏欲睡的高中課堂在這一刻炸了開來。
黑暗裡的學生跟吃了興奮劑一樣,叽叽喳喳。
“安靜!”
數學老師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陸玉屏陷在黑暗裡,身邊開始有人來回走動,時不時擦到他的衣角。
“誰在這裡?”
“把後門都堵了,我怎麼去廁所?讓讓!”
有人一巴掌打在陸玉屏的屁股上,他下意識就想拔劍砍了那隻手。
但——
身處異國他鄉,在這樣一個不确定的世界,他強忍着不适,往旁邊退了幾步,沒想到下一秒有人喊道:
“這是誰呀?撞到我了!”
頭頂上的燈閃了一閃,陸玉屏垂首,看着剛才叫嚷的人。
穿着校服的少女頭發剪得亂七八糟的,一雙烏黑澄澈的眼,嘴裡塞了一隻肉包子。
子荷趁黑吃早點,冷不丁被人撞翻了手裡的豆漿,這會兒燈亮了,等看清他是誰,她心裡咯噔一下。
媽耶!怎麼是他!
她不是回家了嗎?才上學沒幾天,怎麼又碰到這樣的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