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澆在臉上,像是老天爺在抽她,啪啪打得臉疼。
子荷摸了摸臉,低頭一看,指縫裡都是泥巴。
原來山間道路泥濘,這一滾,就滾成了“巧克力人”,要不是陸玉屏給她擋了半邊,她現在已經不能看了。
兩個人狼狽地站在山腳。
雖然之前很生氣,可他到底是沒有什麼壞心思的,還因為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子荷向陸玉屏道歉,掏出濕透的帕子,擦他臉上、手上不斷冒出的血珠。整個過程中陸玉屏乖得不像話。
當他喊出師妹的名字時,子荷才知道自己現在叫什麼。
在寶燭山的時候,兔子精對陸玉屏的過往十分了解,但也從未提起過陸玉屏的小師妹究竟叫什麼。今天聽到陸玉屏本人喊出這個名字,子荷還愣了一下。
跟成年後的模樣相比,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就像是一顆青木瓜,他甚至放輕了說話的聲音。
“清涯,你是不是哪裡摔疼了?師兄背你走。”
山間的雨水尚沒有停止,淅淅瀝瀝地敲在樹葉上,像是一陣一陣的浪潮,白發雪膚的少女還是頭一次發現陸玉屏有這樣的溫柔。
隻不過他注定是要對牛彈琴了。
因為——
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師妹。
這對子荷而言,不過就是一個cosplay。
舊年的寶燭山下有一個小小的城鎮,規模不大,每年都有不少人從四面八方趕來,妄想進山拜師學藝,這就導緻小小的城鎮裡有一大半是旅店跟飯館。
鎮子裡南來北往的口音漸漸蓋過雨聲,子荷走在泥濘的路上心事重重。
像這樣自發建立的小鎮子,由于沒有太多的規章制度,整個小鎮的規劃爛的一塌糊塗,就比如說現在她走的這條路,明明人人都要走,明明這麼爛,但偏偏就是沒有一個人牽頭修路,實在是可惡。
她如果是小鎮一把手,那麼她首先就要把修路提上日程,正所謂要想富,先修路,路暢通,大家富……
“師妹,小心!”
砰——
一個不留神,前面一個大坑,子荷睜眼踩了進去。
疼疼疼疼疼!
她白色的頭發上都是泥巴,腦子裡的那點規劃頃刻間一掃而空,子荷抱着腦袋,擡頭看着上面朝她伸手的陸玉屏,咬着牙還是忍不住哇哇大哭。
“師妹,不哭。”
陸玉屏把她撈了上來,子荷趁此機會把腦袋在他懷裡擦了擦。
“這裡的坑我來填上,上一次來還不是這樣的。”
陸玉屏說幹就幹,他填坑,子荷就在一遍看着。
她腦門都給撞腫了,如今樣子很是狼狽。
“好端端的,為什麼這裡會憑空出現一個大坑?”
陸玉屏微微皺着眉,也覺得十分奇怪。
他回憶着方才的那一瞬間。
自己和師妹走在路上,看着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他腦海裡不知為何,就想讓她擡頭看看自己,哪知道就這麼一想,下一秒路前就是一個大坑……
陸玉屏填完坑,天也徹底放晴了。
周圍的百姓收了雨傘,長街上鬧嚷嚷的,到處都是人,唯獨自己的身邊空空蕩蕩。
師妹呢?
她跑到哪裡去了?
陸玉屏一驚,忽然間又想起自己剛剛腦海裡冒出的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揮起鐵鍬對着自己剛才填的坑挖呀挖,最後挖出一個眼淚汪汪的師妹。
“呸呸呸!”
“師妹,你怎麼會在坑裡?”
子荷大口大口喘着氣,感覺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了,身不由己。她明明站在坑外的,轉眼間就被活埋了。
“這裡太邪門了,快走!”
這個時候她也不想什麼修路不修路的了,生怕等會兒被無形的力量五馬分屍。
白發少女落荒而逃,陸玉屏被她拉着袖子,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