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子荷捂着肚子,诶呦呦想要找廁所,可廁所在哪裡呢?
她猛然想起來,這馬尾原方圓百裡除了陶瑛瑛與陸玉屏外,沒有一個活人,所以陶瑛瑛平時要上廁所就在附近找一叢高點的草擋着。
現在環境惡劣,情況緊急,子荷連滾帶爬出門,好不容易摸到一叢濃密的高大的馬鞭草,才蹲下,冷不丁面前那幾棵草被人扒開了。
子荷僵在那裡,那一瞬間隻覺得渾身血液被凍結,整個人都要碎了。
“你不是陶瑛瑛。”
子荷捂着肚子,頭上冒冷汗,聽聲音知道是陸玉屏後,當下狂點頭。
“哇哇哇哇哇。”
遼闊的原野上,深紫色的馬鞭草随風晃動,陸玉屏盯着她,隻覺得她此刻已然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當下将她提了起來。
“你把陶瑛瑛藏在了哪裡?”
假的“陶瑛瑛”漲紅了臉,指着某一個方向,嗚哇嗚哇。
“忘了你不會說話,那就寫好了。”
半人高的草叢裡,子荷面對着幹淨的紙筆,手指發顫。
她将不久前發生的事都寫了下來,用詞簡潔,但歪歪扭扭的字在别人眼裡又變成了另外一種模樣。
“你因為喝了林子裡的髒水,所以才又瞎又啞?”
子荷還沒有聾,聽到他說這話,連忙搖頭,急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開,讓他看到自己的心裡話。
兩個人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
她急得要哭出來,嗚嗚半天,腦袋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随之而來的是陸玉屏的歎息聲。
“本來就是又莽又蠢的人,如今輕信他人落到這般田地,早知道就讓你摔死好了。”
陸玉屏站在她身旁,看了眼天色,開始催促她回去,等了半天,正要開口,身旁的人忽然憋了個大的。
噗——
此時此刻,陸玉屏才明白過來她之前為什麼要躲在這裡。
天又到了傍晚,除了風聲外,四周空空蕩蕩。
一聲屁響之後,子荷覺得這輩子都完了,為什麼尴尬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不對!
這是陶瑛瑛的臉,子荷抱着頭,黑暗裡悄悄松了口氣。
她喊了陸玉屏一聲。
回應她的是一聲笑。
陸玉屏在嘲笑她嗎?
子荷皺着眉,臉皮肉眼可見地泛紅了,她扭頭用那雙空洞的眼睛望着他。
陸玉屏善解人意地躲到了别處,距離正正好,他背對着子荷,在溪水中沖洗劍刃。
夕陽餘晖落盡後,月光如銀,遍撒四周,聽着身後靠近的響動,他不知想起什麼,又笑了一聲。
子荷聽在耳裡,無奈地低下了頭。
其實早在放過一個屁後,她的肚子就不難受了,但她尴尬的不知道要做什麼好,蹲在草裡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結果他又在笑。
“哇哇哇哇哇!”
這有什麼好笑的……求求你别笑了。
陸玉屏一笑,子荷就擡不起頭。
她垂頭喪氣地跟在他身後回了小木屋。
明月高懸,兩個人影像是雪白的浮沫,漸漸地就消失在深紫色的馬鞭草海洋中。
夜晚,馬尾原彌漫着一股荒涼的氣息。
子荷躺在床上,連被子都沒有,她耳朵貼着牆,隐隐聽見了老鼠打洞的聲音。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子荷感到一陣迷茫。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有兩雙眼睛正盯着她。
木屋空間有限,一男一女已經很局促了,這個時候又多了一隻狐狸。
它睡在子荷的床邊,蓬松的尾巴微微晃動,一雙狐狸眼溜溜地轉,一看就是心懷鬼胎。
陸玉屏百無聊賴,見“陶瑛瑛”迷迷糊糊已經處在半夢半醒的邊緣了,揮一揮袖,悄悄将将那隻礙眼的狐狸掃出門外。
砰——
狐狸以每秒三百裡的速度落到森林中,一頭紮入沼澤裡。
四周螢火散發着幽幽的光芒,在它擡頭的瞬間,照亮了它滿帶泥土的獸臉。
它掙紮着爬起來,四周的毒蟲猛獸退避三舍。
霧蒙蒙的瘴氣似流水一般,隻聽得一聲幽幽的歎息,方才瘦小的狐狸眨眼之間已經化為了人形。
男人烏黑的長發垂落在面頰兩側,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仁烏亮。他屈膝跪在樹下,捧着銅鏡,泛黃的鏡面裡映着一男一女兩個人影。
侍筆小鬼瞧着陸玉屏那張臉,若有所思
他用手中的筆沾了些瘴氣,在鏡中勾勒幾筆,讓畫中的小天地又憑空生出一隻夢魇。
那隻夢魇蹦蹦跳跳,伺機潛入陸玉屏的夢境之中。
陸玉屏原先吃了食物裡夾雜的幾點墨汁,現如今夢中一片混亂,夢魇的闖入無異于是火上澆油。
透過那面銅鏡,侍筆小鬼又瞧見了另一個人的身影,與陶瑛瑛是一樣的裝扮,腦子也是一樣的蠢,可偏偏陸玉屏滿眼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