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面一幀一幀跳過,速度漸快。
在夢魇的催化下,少年時期的陸玉屏漸漸抛下了仁義禮教的束縛,在夢境之中放開了手腳。
夢裡還在寶燭山。
寶燭山落了好幾日的雨水,空氣裡是一股濕冷的桂花香氣。重見光明的少女在山裡避雨,望着周圍熟悉的環境,她打了個寒顫。
她絕對是上輩子造孽,兜兜轉轉,又來到了這麼個鬼地方。
子荷看着朦胧的水霧,開始思考自己究竟是在做夢呢還是得了精神病。
如果是做夢,那這個夢也太牛逼了。
如果是得了精神病,那完蛋了。
她可是家裡唯一的希望,以後還要考大學,現在高考還沒報名,她就得先去精神病院,也不知道她爸媽知道了精神會有多崩潰,到時候一家三口整整齊齊住院治療,那場面該有多麼可憐……
穿着白衣的少女痛苦地抱住腦袋,蹲在地上。
這樣的鬼天氣,怎麼不一雷劈死她呢?
正傷心時,山洞外冒出一道瘦長的身影,子荷淚眼朦胧,看到雪白的衣角,視線往上挪,又看到了一雙帶笑的眼睛。
笑笑笑,媽的笑死你!
子荷想到先前因為放屁被他嘲笑的事,怒道:“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
“師妹,你生氣了?”
“難道不可以生氣嗎?”
子荷一聽他說師妹兩個字,腦瓜子疼,她看着自己這雙手,摸着自己圓潤的臉龐,心裡罵罵咧咧。
一會兒是陶瑛瑛,一會兒又是他師妹,玩cosplay?
生悶氣的少女從地上爬起來,臉色很是難看,她推開擋在面前的少年,迎面走出山洞,就要冒着大雨回到山上的樓閣。
陸玉屏見她是真生氣了,連忙拉住她的袖子。
“師妹對不起。”
面容俊秀的少年發絲沾着雨珠,張着嘴,欲言又止。他找遍了整個山頭,這才找到她。
過幾日就是師妹的生辰,他想帶着師妹出山。
子荷冒着大雨回去,陸玉屏就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面。
到了屋裡,他也沒有回去,濕透的衣衫貼着他的身體,露出少年人單薄而又挺拔的線條。
子荷身上的衣裳是鲛紗材質,抖一抖恢複如初,隻是頭發濕了,她擰着頭發,餘光瞥着他,見他一直盯着自己,覺得他莫名其妙的,但同時又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難道是自己沒穿衣服嗎?
她悄悄低下頭,一切都很妥帖,那為什麼他總是盯着自己……
子荷扭過頭,咬着嘴巴,眼珠子轉了轉,害怕自己自作多情,但被他這樣盯着,實在是不舒服。
終于,她鼓起勇氣,開口問道:“你在看什麼?”
少年的目光十分認真,以至于看久了,開始夾帶着一股侵略性,就像是黃鼠狼看見雞,西伯利亞大灰狼看見野兔。
“我……師妹,過幾天我想帶你下山。”
子荷皺眉:“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下山?”
“師妹,後天是你生辰。”
子荷恍然大悟:“可我為什麼要在生辰下山呢?”
“我想帶你出山逛一逛。”
“那也不是非要等到生辰才出去,今天天氣這麼好,就今天出去。”
雨這麼大,正好給他降降溫。
子荷說着,剛擰完頭發上的水,轉身又一頭紮入雨幕中。
冰涼的雨水沖刷着她發燙的臉,她背對着陸玉屏,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清醒,人一定要清醒。
她隻是在玩角色扮演,這樣的世界一會兒是風一會兒是雨,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改變她是子荷,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現代人的事實。
陸玉屏壓根就不是這樣的人,至少在她的認知裡,陸玉屏冷漠又封建,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話都說不清,況且他看起來對自己的師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走在泥濘的山路上,子荷思緒紛亂,聽着身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猛地停下來,打算跟他一刀兩斷,讓他離自己遠點,不想陸玉屏沒有刹住,他隻撞了一下,自己就站不住咕噜咕噜往下滾。
她剛想說什麼來着……
眼前天旋地轉,子荷嗚哇嗚哇大叫。
“救——命!”
羊腸小道上,白衣少年慌亂地朝她撲過去,替她擋着沿途尖銳的石子,他就像是一塊肉墊,有時候免不了會發出一點聲音。
被他護在懷裡的少女腦子空白,聽着他的痛哼以及急促的呼吸,恍惚間有些分不清現實跟虛拟的界限。
這也是陸玉屏嗎?
好不容易停住,子荷從他懷裡冒出頭,陸玉屏臉上被刮出幾道血痕,一雙眼卻亮的吓人。
他把懷裡的少女緊緊抱住,說了聲謝天謝地。
趁着她發呆的工夫,少年又靠近了一點,朱紅的唇悄悄貼着她頸側的肌膚,蜻蜓點水,這之後就像是觸電一樣,連忙放開她。
“師妹,你還好嗎?”
子荷看着他翹起的嘴角:“……”
被摔成這樣,還笑得出來,看樣子他也有點神經病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