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檀似乎是氣笑了。
如子荷料想的一般,隻是他遲遲沒有動作。
安靜的卧房裡,始作俑者慢慢垂下了腦袋,避開他的視線,伸手戳着身邊的藤蔓。
葉檀招了招手,大波浪的子佩像落葉一樣飄到了他的掌心。
他仔細端詳了片刻,揪出一縷燒焦的頭發。
子荷:“這是個意外,燙第一縷的時候柴火棍燒得太旺了,沒注意火候。”
她搓着手,自己的頭發也被燙了,亂蓬蓬的,其中有一小半都被燒焦了。
那正好是子佩的手筆。
葉檀:“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子荷臉一紅,捂着半邊的波浪卷,道:“像什麼?”
像大明星?像個大學生?
啪——
一隻羊肚菌蹦蹦哒哒跳到了地闆上,滾了三圈。
灰撲撲的菌蓋像是被烤焦了一樣。
葉檀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的眼神冷靜又無情,像是刀子一樣讓人渾身難受。
子荷:“……”
她紮起頭發,一夜的興奮似乎到此為止了,一股煩悶悄無聲息從心底爬了上來。
她忽然讨厭起頭頂的那道目光。
居高臨下帶着審視的意味,這讓她清醒地意識到了一點。
她跟葉檀是不平等的,玩笑都開不了一點,他對自己更多的是嘲諷。
哪怕他打開了門,放自己進來。
他所作的一切,也隻是為了更好地觀察她,剖開她心裡最深處所掩藏的秘密。
屋裡安靜了下來,子佩卻渾然不覺。
她捆起羊肚菌,仔細觀察後掩興奮地笑道:
“小葉,你抓了一晚上,就抓了這麼個小東西?”
她扯了一根藤蔓,跟抽陀螺一樣抽了過去,小羊肚菌開始瘋狂旋轉,在旋轉中冒出兩個眼睛四條腿。
“饒命!饒命!”
子荷眼睛偷偷瞄向葉檀。
他解開了身上的裘衣,裡面白色的衣衫上沾了些芬芳的胭脂,像是花天酒地過後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子荷哼了聲。
肯定是出去鬼混了,還捉妖,也就騙騙子佩。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迎面飛來一隻羊肚菌。
子荷愣住,她睜大了眼,緊接着就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
一堆羊肚菌砸得她抱頭鼠竄屋裡亂跑。
小妖怪賊眉鼠眼湊到葉檀身邊,谄媚道:“大人今夜高擡貴手,小妖餘生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葉檀笑了笑,微微挑着眉,像是要饒他一命的意思。
子佩惡狠狠瞪了過去,又是一鞭子,直接将他抽飛。
“小葉!别這樣!”
她有心要給子荷攔住這些菌子,偏偏葉檀使壞,眼見她都要被砸哭了,也不見他有停下來的意思,子佩用起了慣用的伎倆。
“你再這樣,我就告訴你娘。”
說着,子佩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香爐,憑空又捏出三柱香,作要祭拜的樣子,餘光盯着他,威脅之意十分明顯。
葉檀無奈歎了口氣,擡手的一瞬間,所有的菌子都在空中立定了。
密密麻麻,将子荷堵在了角落裡。
子荷閉上眼,摸着空氣,妄圖摸出一支筆。
但現實很殘酷,過了半天,手上空空如也。
她又一次地想念起侍筆小鬼。
如果侍筆小鬼在這裡,肯定能打得葉檀哇哇亂叫。
她握着拳頭,情緒錯亂,跌坐在了地上,漸漸地,透過菌子的縫隙看到葉檀破碎的身影。
“你到底想怎樣?該說的我都說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