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打的傘,傘骨是紫竹。
紫竹多生于山谷、溪邊等陰濕之地,可能會積聚陰氣。
道者常取紫竹制法器。
但若用紫竹之時,未遵守規矩儀式,則如打破陰陽之平衡,壞五行之秩序。
非但不能為用,反而可能引發禍端,引來鬼魂之類。
更何況,此時雨大。
雨屬陰,寒涼且向下。
降雨之時,其營造之氣場,恰為陰邪所喜。
陰邪易趁雨勢而來,為祟人間。”
李嗣瞻聽完邬行香這番詭辯,“你既然說了是可能,也未必是真實。
再說你把傘扔了,我們怎麼辦?
在這裡等雨停嗎?
那若是雨一直不停呢?”
李嗣瞻說完,想去撿油紙傘,卻見雨水裹挾着青石闆上的泥沙,污濁的水沾染了油紙傘。
他有些嫌棄地别開了眼。
邬行香自知理虧,試着補救道:
“是我方才急中有失,我也是為了保護殿下啊。
畢竟殿下安危,非同兒戲。”
李嗣瞻并未被此話唬住,“你保護我?
适才你認為張阿婆是鬼,就躲在我身後。
這就是你說的保護我?
若真有鬼怪,恐怕你會棄我而逃。”
邬行香倍感委屈,“殿下,我不是說了讓你快走嗎?
我就是一時心驚,退了幾步。
我不是也沒有走,一直在你身旁保護嗎?”
李嗣瞻颔首道:“把我護在身前是嗎?”
邬行香還想繼續解釋,卻見李嗣瞻狼狽卻又強撐着端雅的樣子。
她自知理虧,不聲不響。
檐下雨滴彙聚,若珠簾垂落,在青石闆上砸出一朵朵雨花。
邬行香呆呆地看向雨花,有些出神。
李嗣瞻還未消氣,冷聲道:“熟悉律疏嗎?”
邬行香瞬時憂心忡忡。
她擡眼去看李嗣瞻。
李嗣瞻正用手去抹掉臉上的雨水,原本挺括的衣袍,此刻卻濕漉漉地貼在身上。
她剛剛是太心急了,怎麼能把殿下的傘直接扔掉了?
殿下哪怕被聖上厭惡,也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子。
此刻卻被她弄成這樣。
這怎麼不算是大不敬呢?
邬行香悲切道:“殿下,我熟悉律疏的。
若對皇子大不敬,輕者杖責五十,重者以謀大逆論罪,處絞刑。
但是等以後回長安了再罰行不行?
我要是被杖責五十,恐怕命都沒了半條,也沒辦法陪你們一同尋書了。”
李嗣瞻被邬行香氣笑了,“你知道什麼是大不敬嗎?
知道有誰曾經對皇子大不敬受罰嗎?”
邬行香點點頭,“自然,聽說七皇子有一次南行,在都督府的酒宴上,都督之女試圖灌醉七皇子,七皇子怒斥她試圖調戲自己,依法處置了那位女子和其父。”
李嗣瞻面上複雜難看,“你難道,想調戲我?”
邬行香猛搖頭,“當然不是,殿下是好人,我無比敬重殿下。”
李嗣瞻理解了一下邬行香的回答。
“若我不是好人,你就可以調戲我了?”
邬行香欲哭無淚,“殿下,我隻是想說自己并無調戲你的意思。”
李嗣瞻見邬行香一臉正氣,無奈道:
“我想說的是,律疏有雲,官員在執行職務時,若有壞管理秩序之行,初犯者,若情節輕,由上官當庭口頭責罰,以誡其行。
若情節稍重,依其品秩罰俸。”
邬行香發覺自己誤會了李嗣瞻的意思,讪讪道:
“殿下,我這算是情節輕者吧?你多罵我幾句吧?”
李嗣瞻輕聲歎息,而後道:“我本來想說,今天有了重要線索。
等雨停了,你和小忠可以去遊玩。”
邬行香急迫道:“殿下,我受罰了你可以罵我,但不能不讓我休息啊?
哪怕是牛馬,也有休息時間的。
我想我也應該有。”
李嗣瞻見邬行香這般心急,想起了孫柏。
“怎麼,要是我不讓你休息,你也準備裝死?”
邬行香被李嗣瞻看穿了來日計劃,鎮定道:
“我不會啊,我當然要陪着殿下和小忠,找到預言書。
可是我還是第一次到這裡。
俗話說的好,來都來了,我們還是遊玩一番吧?
聽說這裡有上古名山,我們還可以逛集市。”
李嗣瞻未置可否,垂眸略作思忖後道:
“我們不知何日才能回長安,你又行事奇詭,容易惹禍。
我要與你約法三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