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憐在台下,最先注意到随流光的變化,他推了推身邊的人詢問,但喧嚣的會場裡沒有人能聽清他的話。
那火焰越燃越烈,随流光動彈不得,隻能感受到自己的靈力正飛速流失着。
一直到那燃燒的火焰連接成線,構成一道金色的弓弦。随流光周身轟然燃起火焰。
祝星憐顧不得什麼,推開人群往台上爬,總控室的導播也意識到了不對,連忙切斷直播通知在場的工作人員。
随流光站在火光裡,不受控制的拉開那道燃燒自己靈力鑄成的弓弦。
靠近她的人都被火光灼傷,隻有祝星憐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又被現場的工作人員制止。
觀衆們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對,諾大的場館頓時亂作一團。
随流光的雙眼灼痛,努力看向祝星憐的方向:“别過來!”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掉,勉強站着也是因為弓的控制,隻是有些後悔昨晚說什麼想想,就應該直接跟祝星憐把一切都說清楚。
一箭射出,化作千萬道靈光火箭,射向場館上方,像一場颠倒的金色大雨。
一支箭矢落在預設好的凹槽裡,大火從場館上方燃起,一瞬間照亮整個會場。
其餘的箭矢徑直穿過場館和地表,到達了蘭德星的外圍,從遠處看像一場散落的流星。
這一箭讓随流光脫力,再也無法支撐,徹底陷入昏迷。臨倒下前、她看向祝星憐的方向,可是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看清對方的臉。
隻能無力地重重摔落。
随流光以為,人臨死前是會看到走馬燈的,會看到自己一生的過往,可她的眼前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她隻好自己回想這短暫的一生,前世十幾歲的時候便因為意外死亡,随後成了荊棘星底層的一名孤兒,和無藥一起被一個怪老頭收養。
人間無藥駐流光。
無藥的名字是怪老頭起的,随流光則是她自己給自己取的。
人生短暫,世事無常,她抓不住時間,隻能随着流光變化,抓住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現在,真的能抓住嗎?
意識浮沉之間,沒有人告訴她答案。
随流光昏迷了整整五天,這期間那把弓一直被她緊緊的攥在手中,盡管它已經褪去了歲月蒙上的塵埃,露出華美的外表。
可祝星憐依舊喜歡不起來,他對它充滿憎恨,甚至想要将它折斷融化,可卻因為掰不開随流光的手而挫敗,他不舍得傷害随流光。
他守在随流光的床前,第一次品嘗到了悔恨的苦澀滋味,不應該要随流光參加這個比賽的。
靈力被透支,靈魂受到重創。
祝星憐從沒有失去過任何東西,失去随流光将是他無法承受的打擊。
他抹了一把臉,卻抹不去臉上的陰霾,對着身後人低聲道:“我們回主星。”
大祭司讓他等,可是五天了,他已經等不了了。
沙啞的嗓音讓人聽了心生不忍,他身後連夜從主星趕來的親衛擰眉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祝星憐摸了摸随流光的臉,似乎已經恢複了淡然:“随的身體不能進行空間遷躍,你提前回去,先把事情安排妥當。”
親衛是波迩納在祝星憐剛出生時便撥過來的,從小看着祝星憐長大,見他這樣忍不住的心疼:“殿下,您先休息會兒吧,我派人在這兒守着。”
祝星憐的手一顫,“不。”
他灰敗的眼睛忽然瑩起亮色,“你說的對,回、回藍星,我們回藍星。”
藍星擁有宇宙最純淨的海洋,它賦予了人魚治愈萬物的天賦,賦予人魚美妙的歌聲、無暇的外貌以及高傲的性格和兇殘的本性。
祝星憐生活在人類社會太久,已經忘記自己置之腦後的藍星,那裡一定擁有治愈随流光的方法。
“您别沖動,随小姐是普通人類,無法在海底生活。”
祝星憐關心則亂,“不能進海底,就先在礁石降落。”
“你先去藍星安排,我會提前通知父親,他不會說什麼。”
親衛還想再說什麼,看着祝星憐隐隐有些癫狂的模樣又忍住了,他推開門又深深地看了祝星憐一眼,這才輕輕把門關上。
人魚族是最鐘情的族群,為了愛人奮不顧身、抛棄一切是他們的天性。
可是,殿下喜歡的卻是多變又薄情的人類,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希望随流光永遠不要醒來。
祝星憐還小,情愛不應該過早的困着他的一生。趁現在感情還不深刻,即刻斷了便是最好的結果,否則就會像王一樣,痛苦終生。
……
祝星憐握住随流光的手放在臉上,疲憊的閉上眼睛。
他緩了緩,這才将人放開,打開光腦準備聯系波迩納。
忽然,身側的手動了動,祝星憐一驚,就看到随流光痛苦的動了動唇。
他的指尖泛出水滴,輕輕地放在随流光的唇邊,後者舔了舔,下意識的吞咽。
“随流光?”
祝星憐激動的攬起她的肩膀,将人搬扶起來,卻看見随流光的嘴唇微動,似乎在說些什麼。
他低頭湊夠去,聽到随流光沙啞的聲音:“伊、恩……”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卻聽到随流光又叫了兩幾聲伊恩,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