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綽略帶深意地瞧了那衣衫一眼,在疊衣門向來講究親事親為,不随便拿人一針一線,現下也絕對不能白拿人家的衣衫,她做不到心安理得。
走出院門,雞舍一堆雜亂,桑綽略微思量之下便拿起工具打掃,好不容易将雞舍收拾幹淨,又主動劈起了柴火,打滿了水缸裡的水,這才坐在闆凳上歇了歇腳。
柔姨望向窗外,連忙加快手中動作,将包子放進蒸籠,還不忘稱贊道:“你家娘子真是能幹,你可要好好珍惜,莫要輕待了。”
付祁臻呆了一瞬,急忙擺手:“她不是我娘子。”
“是嗎?”見付祁臻言辭肯定,柔姨隻當自己認錯,不再多問。
“好香啊。”桑綽聞見一陣飄來的包子香味,更覺饑腸辘辘。
但夕陽在山,天色漸晚,兩人還未尋到落腳之地實在不能久留,付祁臻推辭不過,隻得穿上那身衣服離去,臨走時還不忘囑咐少婦好好照顧自己,頗有依依不舍之意,看得桑綽連連搖頭。
自信的人,見誰都像親人。
住處的地圖方才在救付祁臻時被桑綽不小心放到河邊,等到再尋回時已經一片濕漉,桑綽手拿火折子,借着月光仔細辨認着方向。
草叢裡漂浮着點點熒光,一隻一隻飛在半空,像落在地面的燦爛繁星。
付祁臻一路無言,乖乖地跟在她身旁,時不時發出些聲響,桑綽循着地圖走了許久,終于找到那間傳說中的屋舍。
“居然是茅草屋!”付祁臻氣急,“我好歹是首輔公子,京中子弟,居然讓我睡茅草屋?!”
他撇着嘴走了進去,擡眼到處掃視,然後尋了根蠟燭,接過火折子點上。
“有光了,進來吧。”
四處昏黑,隻有幾縷月光微照大地,桑綽腿有些哆嗦,下意識站在付祁臻身後。
眼前景象變得清晰,桑綽也放松下來,趴在床上一動不動。
“喂,你不餓嗎?”
桑綽困得要命,肚子裡一點存貨也沒有,她使勁睜開眼睛卻見月光之下,付祁臻的胸前大得詭異,在她驚訝的眼神中付祁臻帶着一絲笑容,然後從懷裡掏出一路揣着的兩個菜包,“喏,别說小爺不想着你。”
“你從哪兒變出來的?”菜包還有一絲熱度,桑綽接過一口咬下,面皮松軟,餡料鮮香四溢,一口爆汁,很是好吃。
“慢點吃,這菜包可是我拿美色換的。”
“少貧嘴。”桑綽可不信他的鬼話,“你穿走柔姨夫婿的衣服便罷了,竟還連吃帶拿?”
付祁臻瞪大雙眼:“冤枉啊,我拒絕過的,是柔姨說你為她做了那些活計特意感謝你,我怕包子冷了不好吃還特意放在胸口,怎不識好人心呢?”
桑綽呆了呆:“那為何方才走路時不給我?”
付祁臻也呆了呆:“天色昏暗,萬一吃進小蟲子怎麼辦?鑽到肚子裡可不是鬧着玩的。”
桑綽忍不住笑出聲,沒想到付祁臻竟如此小孩子氣,倒有些可愛。方才付祁臻寥寥幾句便逗得柔姨恨不得将祖宗幾代都告知于他,桑綽不禁好奇:“你這口蜜直言哄得柔姨眉開眼笑,都快将你視作親人了,跟誰學的?”
“還能有誰,金逍遙呗,他若沒有些手段如何能哄得堂堂貴女下嫁給他,我可是軟磨硬泡了許久他才将其中奧秘告知。”
金逍遙,那日錦樓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男子。
“他和娘子關系不好嗎?”
“怎麼說呢?”付祁臻略顯為難,“若關系不好怎會三年抱倆?但兩人确實常常吵架,應有隐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付祁臻感慨片刻,一想到金逍遙此刻正享受美酒佳肴,而他連個睡覺的床,伺候的仆人也沒有,心中頓感悲涼。
“今夜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說罷他也管不得睡得是床還是地,對着漫漫星空長歎一聲便一頭栽了進去,片刻就沒了聲音。
長夜靜谧,唯有蟋蟀的鳴叫聲回蕩,燭火搖曳,微光映照,帶來絲絲暖意。
“晚安。”
桑綽輕聲道,她本已經做好挨餓的準備,沒承想付祁臻竟會如此細心,桑綽語音未落,下一瞬便響起一句欠打的聲音。
“不客氣,都是姐妹。”
姐妹?誰跟你是姐妹。
桑綽心裡腹诽,終是抵不過一天的奔波與勞累,抱着被子在皎潔的月光之下陷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