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那晚後，桑綽連着兩日都沒搭理付祁臻，吃的是桂花糕、芋頭酥這類小點心，睡覺也是按照約定好的日子，睡床或睡地，付祁臻也不敢跟她說話，隻是總會偷偷地瞧她在做什麼。

今日拆了夾闆，桑綽終是能伸展伸展胳膊，這些天的日子實在難熬，如今雨過天晴，她感覺自己終于活了過來，也終是可以做事了。

其實付祁臻也懊悔了整整兩天，他簡直不敢相信那晚自己的行為。

明明逃跑之前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明當時有一萬種解決的辦法，這事情怎麼就這樣發展了呢。

付祁臻感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更讓他不知所措的是，見證人覃大娘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

“我早就發覺你們之間怪怪的，你二人年紀相仿，動作親密，根本不似遠方甥舅，活脫脫是兩口子才是，大娘也知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你們離開梨花鎮的原因，是不是......”

付祁臻在她說出更勁爆的話前，趕忙揮手打斷：“不是不是。”

“私奔！對不對！”

付祁臻“啊”了一聲，可木已成舟，事已發生，這個理由還不錯，于是他微微扯動嘴角，算是默認了。

覃大娘一臉我懂的神情，說道：“所以你腦子不好這件事，是真的了？”

付祁臻沒有搭話，在覃大娘眼裡卻是承認。

“我說呢，阿綽那麼好的姑娘怎麼就心甘情願地陪在你身邊，她為人善良，這輩子能遇到阿綽真是你的福氣。”

提到她，付祁臻更是喪氣。

“阿綽還不理你啊？”

付祁臻點了點頭，其實他好幾次主動想和她說話，都被直接無視了。夜深人靜之時，他也仔細想過自己那日為何會如此沖動，可直到天亮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大概，那個方法是最簡單有效，而且雙赢的吧。

但她為何還那麼生氣，這法子也幫她解決了姓董那人不是？

付祁臻垂下眼眸，這麼一鬧，托董老闆費了好多心神才買的東西還在自己手裡收着，沒有送出去呢。

“你是男子，心上人生氣之時說些情話，親親抱抱或者送些禮物，女孩子就心軟了。”

情話——笑死，一句也說不出來。

親親抱抱——絕不可能。

送禮物——倒是可以，實在不行就多送兩個。

還有最最重要的心上人——才不是她。

付祁臻做了半天計劃，又托覃大娘辦了些事，等安排好一切，才在集市上找到了桑綽。

她在酒壇子後面忙忙碌碌，都不願意擡起頭看他一眼，實在令他很苦惱。

于是付祁臻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鼓起勇氣，直接走到她面前。他很少同女子道歉，連走路都格外僵硬，說話也結結巴巴：“今今晚，我我我，有事找找找找你，瓜瓜瓜瓜瓜攤見。”說罷臉紅地頭也不回地離開。

桑綽一頭霧水，她倒是聽明白了付祁臻找她的事情，隻不過他結巴了半天，又“瓜”了半天......

等她反應過來，一口氣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

酉時一刻，付祁臻準時蹲在瓜攤前的陰涼地，順手拾起寫有價錢的牌子，扇着風等桑綽。

“這西瓜哪個甜？”一跛腳老漢上前和他搭話，他一手指着一個，問道，“左邊這個甜，還是右邊這個甜？”

付祁臻瞥了一眼，随口說道：“中間那個吧。”說完便繼續等人。

老漢愣在原地，還是拿起中間那個掂量了兩下：“看着顔色不大好，又小了些，跟個生瓜蛋子一樣。”

“那是外邊甜，還是裡面甜？”

“中間最甜吧。”

老漢看了眼價錢牌子，轉了轉眼珠：“二十文太貴，要不十文吧。”

“随便你。”

“好，我就要這個。”

這話一說完，付祁臻就感覺到老漢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等他回過頭，老漢抄起自己的拐棍就要打下來。

“你這小夥子，太不尊重人了，也不稱稱這瓜幾斤幾兩，就把老頭子晾在這，你是誰家的小子？叫你老子出來！”

付祁臻懵了：“我又不是賣瓜的，我在這等人的，你好莫名其妙哦。”

桑綽穿着新做的衣裙剛一出現，就看見這副畫面。瓜攤的老闆也鑽了出來，三個人鬥着嘴，誰也不讓誰。

桑綽上去拉架，不知為何，最後這十文錢的瓜到了自己手裡，于是她抱着半個西瓜，付祁臻也抱着半個西瓜，兩人在大街上面面相觑。

“那天……”

“不許說！”桑綽伸手擋在他嘴邊，“那天什麼都沒有發生，你什麼都不記得，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付祁臻見狀，也不好再提，與桑綽繼續默默無言。

桑綽當天晚上整夜無眠，腦子一片空白，一閉眼腦海裡就充斥着付祁臻吻她的那個畫面，她撫上側臉，摸了摸心髒，總覺得自己生了病，喝了湯藥緩了兩日才恢複正常，哪裡還敢再次提起。

她現在隻想找到花衣令牌，然後回到疊衣門，别無他想。

前日乞巧夜，滿城的各色花燈，如今隻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雖不如那日熱鬧壯美，卻也不失樂趣，像是夜晚天空的點點星光。

“這個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