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想救她?”
童霜玉立在懸崖邊緣,崖上冷風獵獵,刀割似的刮在面龐,衣袖與發絲狂舞。
她面上露出一抹笑,掌心卻微微用力,将立在自己身邊的少女向後再推幾分。
少女雙手雙腳都被咒訣粗暴的綁着,脖頸被童霜玉扼在手中,隻再推一下,便是近乎垂直的萬丈深淵。
“……要如何,姑娘才能放了她。”
距離懸崖稍遠的位置,青年身姿挺拔如松,右手提劍,眸色凜肅,緊盯着她,聲音沉沉道。
童霜玉眯起眼睛,饒有興緻的打量着眼前這青年。
他的容貌是生得不錯,是她會喜歡的類型,眉峰如劍,眼睫覆雪,唇線緊抿,色薄如绯。
即便此刻,在太歲淵上獵獵風刃之中,環佩衣飾也分毫不亂,隻梨花木發冠一絲不苟束起的發絲不知何時在風中被拂開一縷,順着耳側垂下,沒入繡着素白色暗紋的衣襟之中。
滄極宗,玄雲真君座下大弟子。
謝豔秋。
他追了她一路,從滄極宗外山到魔域邊界的太歲淵,約有幾千裡,整整兩個時辰——
若沒有夢中那檔子事兒,說不定她真會停下來調戲幾句,考慮一下把人擄回魔域的方案策略。
“道君這麼在乎這個師妹,我也不能太為難道君。”
童霜玉盈盈道,“你棄劍自封靈脈,我便放。”
謝豔秋承襲玄雲真君,修劍道,年僅百歲便勘心入境,是滄極宗百年來最出色的天才。
若真對付起來,是件十分棘手的麻煩。
聽到這個要求,青年靜默了片刻,似在思索,再擡眸時竟然緩緩松手,長劍落至腳邊。
劍身震動,發出一聲嗡響。
“師兄,不要!”
似是被這嗡響驚醒了般,受制于童霜玉的少女陡然睜眼,急急阻止道:“這妖女不懷好意,師兄切莫着了她的道!我隻一個,一個……外門弟子,得不償失!”
“不試試怎麼知曉是否真的得不償失?”童霜玉扼在少女脖頸後的手指無聲用力。
少女喉管中空氣變少,說話顯出艱難,水杏般的眼中也含蓄出淚水:“妖女……你若殺我,殺便是了,何必,何必難為謝師兄!他不會為了我……你,絕不會得逞……”
童霜玉微微挑眉,眸光向右瞥掃了一眼。
就在這少女哭喊的時間,對面謝豔秋已經十分利落的動手,點過自己身上幾個大穴,将靈脈悉數封禁。
倒真是一絲猶豫也無。
少女也留意到他的動作,神色變得驚惶:“謝師兄——”
童霜玉聽得生煩,一個手刀劈過去。
聲音戛然而止,世界重歸清淨。
“該姑娘履行約定了。”謝豔秋擡手拭去唇角溢出的血迹。
因為封了靈脈,強行使靈氣停止運轉,他的臉色較先前看起來蒼白許多,唇角也有一絲血迹溢出。
但他仍舊一眼不錯的盯着童霜玉,并不放松半分警惕。
童霜玉揉了揉右邊耳朵,對上謝豔秋的目光,片刻後展顔:“真是感人的師兄妹情誼啊。”
她的情緒鮮明可見的活躍起來,輕輕捏了捏那已經暈過去的少女臉頰,仿佛憐惜與愛撫。
下一瞬,掌心猛然翻轉,将她向後推去!
這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令人猝不及防,哪怕謝豔秋反應迅速,撲過去的時候也還是慢了一息——他的指尖與被捆綁住四肢的少女衣角相擦而過,相差一線,未能撈住。
隻能眼睜睜看着那一抹身影向下墜入漆黑色的深淵之中。
謝豔秋看了童霜玉一眼,縱身準備追下。
而童霜玉對他的動作早有預料,一腳踹在他肩上,将他踢倒,腳踩住那隻伸出去一半的右手,蹲下身來扳住他下颌,強迫他與自己對視:“怎麼,謝道君,看起來不是很喜歡我這份‘驚喜’的樣子?”
太歲淵是魔域邊界,也是整個魔域魔氣最為厚重混亂的地方,淵底有成千上萬的魔物。若是尋常修者,墜入太歲淵中,不及落地便會被半空撲上來的魔物撕成碎片,分食入腹。
林琬璎隻滄極宗一個普通的外門灑掃弟子,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童霜玉打量着謝豔秋,果然從他眼中看到某些深悶翻滾着的情緒,仿佛雷雲之前的波動。
“你說會放了她。”青年啞聲道。
“也沒錯吧?”童霜玉指腹緩緩向下,隔着皮膚摸到頸下的動脈,“我确實說會放她——我有好好松手呢。”
不知是不是窒息的原因,男人的面色較先前更添幾分蒼白,映襯唇角那抹血色豔麗無匹。
“姑娘所圖,究竟為何?”
童霜玉沒有回答。
她端詳着眼前謝豔秋的面容,手上的力道緩緩加重,記憶中與這個男人相關的碎片也翻湧上來。
她是第一次見謝豔秋。
但在那個夢裡,那個漫長得仿若真實的夢境之中,她對這個男人熟悉無比——
從皮到骨,從面到心。
·
事情還要追溯到三日前,魔域一個尋常的沒有月亮的夜晚。
童霜玉如往常沐浴過後躺在床上,閉眼休憩。
她做了個夢。
她不常做夢,而這個夢處處透着古怪。
夢中她得了一本書,書中寫一個堅韌努力的少女,通過一步步努力,踏上仙門之颠,最終成為衆人景仰追捧的正道領袖。
十分勵志的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