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故事裡那個孜孜不倦欺負少女,和少女作對,搶奪少女資源,滿世界造謠抹黑她的那個邪惡反派,名字不叫“童霜玉”,便更勵志了。
夢中的劇情模糊,許多細節醒來便自然忘卻,但大體童霜玉記得清楚:
她是女主成功路上最大的絆腳石,兩人的矛盾始于她擄走他的師兄,帶回魔域囚禁淩辱數十年;終于她的魔尊竹馬拜在女主石榴裙下,毫不留情為女主将她一箭穿心。
從夢中醒來後的第二日清晨,童霜玉在床邊坐了一炷香的時間,然後派人去打聽滄極宗是否有個名叫“林琬璎”的弟子。
結果自然是有。
負責整收信息的侍女朱鸾告訴她,滄極宗外門名冊之中,正有一個負責灑掃山門的弟子,名為林琬璎。
童霜玉的行動力慣來強勁——解決危機的最好辦法便是在其尚未顯露之時無聲掐滅。
魔域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存活下來的也不剩良善之輩。她又不是什麼好人,做這樣的行為正符合邪惡反派的人設,再合理不過。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她準備對林琬璎出手,卻不知怎的偏偏被這謝豔秋察覺,步步幹擾攔阻,以緻她不得不擄了林琬璎從滄極宗離開。
卻不想這人竟不辭千裡追至此處。
真是膏藥一般,怎麼甩都甩不掉。
童霜玉微微眯起眼睛。
她可沒有忘記,在那夢裡,這個對林琬璎念念不忘的好師兄,在魔域的數十年時間裡與他的好師妹暗通款曲,一朝獲救,與師妹團聚後,還假惺惺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虛僞模樣來試圖惡心她。
懸崖上風獵獵,隐約可以聽到淵底霧氣之下傳來的尖嘯,童霜玉手上力道也愈發加重:
既然師兄妹情深,那麼便一起去死好了!
·
“謝師兄!”
驟然出現的聲音仿佛刀刃,劃破童霜玉心中的戾氣。
她手上力道不減,但極為迅速的回頭看了一眼。
這處是懸崖,向前是萬丈太歲深淵,向後則視野平闊,無遮無擋。
因此哪怕隻一眼,也能夠清晰看到有着滄極宗青白色衣飾的數十人乘靈劍靈器,直奔此處而來。
“來得倒是挺快……”童霜玉喃喃,低頭看謝豔秋。
青年被她扼着脖頸,說不出話,但眼眸中的愠怒卻翻滾仿佛下一瞬便要噴薄而出。
那名滄極宗弟子的話語倒是誤打誤撞拉回了些她的理智。
眼前這個人,可不是林琬璎那般籍籍無名的普通外門弟子,他乃是玄雲真君的首徒,滄極宗萬人敬仰的大師兄。
殺了他,會直接激發魔域與滄極宗的矛盾,以緻兩域開戰。
現如今的魔域……她還有要做的事情,不是開戰的時候。
但要這麼放了,又實在叫人心頭不痛快。
童霜玉盯着謝豔秋的面容,看了片刻,面上露出一個笑來。
她這個人生來帶刺,一身反骨,越是禁止什麼,她越要去嘗試。那本書中說她是什麼邪惡反派,髒心爛肺,既然已經把林琬璎扔下太歲淵,也不懼坐實這名頭。
她倒是不至于如那書中所寫一般将謝豔秋擄回魔域,給自己招來禍患,隻是一想到這人清高自潔,道貌岸然的模樣,便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她若不舒服,誰也不能好過!
童霜玉手腕翻動,将一枚丹藥塞入身下青年的口中。
丹藥樸素無紋,也沒有氣味,憑視覺與嗅覺并判斷不出功效,隻入口帶來一片冰涼。
謝豔秋察覺到不妥,當即咬牙死守。
童霜玉卻強硬得很,當即便粗暴的卸開他的下颌,以手指将丹藥抵送進去。女子微有些冰涼的指腹接觸到舌尖,帶來直達神經的刺激。
謝豔秋錯愕的掀眸,觸電般卷起舌頭,嘴巴也微微張開,避開與她的接觸。
那枚丹藥便一路順暢的落入喉中,于冰涼過後灼起熾烈鮮明的燙熱。
“妖女!還不快快束手就擒,放了謝師兄!”
滄極宗的人來的很快,幾息便圍成一個圈,将兩人所在的位置包圍。
為首的少年目眦欲裂,手中緊握着劍,警惕又憤怒。
“好啊。”
童霜玉展顔,站起身來。她不再管謝豔秋,步伐緩緩後退,笑容明媚又暢快。
她擡起雙手,掌中空空:“我束手就擒了,能不能抓到,便看諸位的本事了。”
尖嘯霜風之中,女子面帶諷笑,摻白的發絲于風中狂舞盛開,像一隻展翅欲飛的羽鶴。
然而下一瞬,她便向後仰倒,整個人也從懸崖邊緣向後墜去。
這一幕的畫面讓人震撼,謝豔秋下意識想要伸手,反應過來那是童霜玉後,指節又微蜷着收回。
持劍的青白色衣衫少年沖上來,十分緊張的攙住謝豔秋:“謝師兄,那妖女沒對你做什麼吧?”
做什麼?
謝豔秋在少年的攙扶下起身,腦海中回想起方才童霜玉起身前的最後一幕。
丹藥入喉的瞬間,被她指腹所觸碰到的每一寸皮膚都仿佛要燎燒起來一般,疼痛灼人。
“你給我……吃了什麼?”
“落玉鸩。”女子眼眸天生上挑,看起來薄戾又冷漠,“每逢半月之時發作,渾身上下燥熱無比,唯有陰陽調和之道方可壓制緩解。”
“今日正是半月。謝道君,不知你是想回去滄極宗,日日煎熬苟活——還是也從這懸崖上跳下去,追尋你的情妹妹呢?”
“師兄?謝師兄?”
少年的聲音重新響起在耳畔,謝豔秋的思緒回攏,斂下眼眸。
“無事。”他搖頭道,“方才有一位師妹失足墜下了太歲淵,你擇幾名通曉縱靈術的弟子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