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與心中所想截然不同,一瞬身體與聲帶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童霜玉心頭陡驚,下意識想要後退,拉開與謝豔秋的距離,卻發現身體半分動彈不得。
她仿佛被施了縱靈術般,靈魂抽離出來,猶如一個傀儡旁觀着自己的動作。
“童霜玉”已經變得青黑的指腹緩緩抹過謝豔秋唇上那滴被擠溢出來的血珠,放入口中品嘗。
然後微微仰頭,鼻尖抵觸着他鼻尖,極輕極柔的笑道:“我對道君……可是傾慕已久呢。”
傾慕個錘子!
殺了他還差不多!
童霜玉奮力的掙紮起來,卻魇住了般,七竅閉塞,經脈堵滞,無處借力。
隻能被困在這殼子裡等待着謝豔秋的答複。
幸而……
幸而這樣的問題,眼前這個人斷然不會同意。
夢中那本書裡,被她擄走去魔域都要死要活的,這種明顯挑釁的詢問,怎可能應下。
果然謝豔秋露出驚愕的神色。
青年垂着眼,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沉默,良久之後緩緩開口:“若這便是你所求……亦無不可。”
……?
答應了?
童霜玉感覺整個人好像被什麼東西撕扯攪動起來,驟然擡眼,一把揪住謝豔秋衣領。
她想罵他,你聽聽你在說什麼東西,卻驟然對上他的眼眸,撞上那眼中隐隐正翻滾着的,她所看不懂的情緒。
“你……”
她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重新接管了身體的掌控權,而目光微微下移,正好能夠看到謝豔秋的唇處,尚殘留着半抹豔色的血痕。
那裡。
是方才“她”親手劃開的傷口。
不是幻。
方才那一幕,确确實實,真真切切在她眼前發生了。
那個夢中,那本書裡的内容。
就這麼在她的眼前,真實的,應驗了。
……
不管是為了林琬璎,還是其他的什麼前因後果。
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童霜玉嘴唇顫動,未說完的話語生生止住,反手抽出卡在謝豔秋掌心的短匕,一些隻存在于夢中的恐懼驟然間卷土重來。
她同林琬璎作對。
她擄走謝豔秋。
她滿世界的造謠,抹黑,欺辱林琬璎。
她被愛上林琬璎的竹馬發小一箭殺死。
……
在夢中時,那些隻是書上的文字。
在此一刻,那些文字突然具象化了。它們蹦跳起來,于她面前編織成一場不受控制的劇目,以絲線牽引她開啟表演。
隻這表演。
若是死了人,那便是真的死了。
童霜玉感覺口腔中生出一種稀薄的腥甜味道,額頭涔涔的滲出冷汗。
她絕不能走那夢中的路徑。
她絕不要得夢中的那個結局。
她得改變點什麼。她迫切的想要打破點什麼。
不要相似,不要那麼相似。
如果殺不了林琬璎,那麼殺了謝豔秋……或許也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童霜玉咬緊了下唇,腦中開始迅速計算起這事件施行的可能性。
這裡無人,距離滄極宗的訓練場偏遠,謝豔秋身上有傷。若他在滄極宗内死亡,她唯一需要考慮的便是如何全身而退,滄極宗内的人發現需要多久,滄極宗大陣開啟又需要多久……
可她,真的能殺了謝豔秋嗎?
她在林琬璎身上花了那麼久的時間,嘗試那麼多次,悉數沒有成功。
謝豔秋,謝豔秋。
若他也擁有林琬璎所擁有着的那種“好運氣”呢?
她半晌都沒有出聲,也沒有動作,甚至惹得謝豔秋疑惑,關懷了她一句:“童姑娘,你怎麼了?”
“……”
童霜玉掀眸看向眼前的青年,心中一瞬做了決斷,匕首以刁鑽的角度對準他心口。
與此同時,謝豔秋擡手,一把扣住她的右肩。
……
謝豔秋卻壓着她後頸,将她整個人按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