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仍未醒來,蘇褚将藥摻在水中一點一點給他灌下,配合着軍醫又為他重新敷上藥物。
按照原定的計劃,此時的隊伍應該才剛剛開始渡橋,而眼下既然已經到了西山,經一番商議過後,他們就索性加快步伐,準備争取在天黑前走出葫蘆山去。
“哎呦,怎麼有石頭子兒蹦到我腦門上了。”
“我都被這沙石迷眼好幾回了,你現在才被砸到已經很幸運了。”
“你别說,這沙石跟雨一樣的往下落,弄得到處都是的。”
起初并沒有太多的人在意山上滾下來的細石和砂礫,直到掉落下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數量越來越多。
“蘇褚。”胥玄急忙叫住她。
“嗯?”蘇褚望向他。
“我們得走快些,怕是會有山崩。”他一臉嚴肅道。
“昨晚在橋上我就覺得不對勁,這邊的濕氣也太重了,看來是下過雨的。”蘇褚若有所思。
“這山東西地勢不同,半晴半雨倒也不足為奇,不過我們越往前走,地就越如爛泥一般,看來這雨持續的有些時日了,這兒落石不斷,還是要小心為妙。”胥玄為她分析着。
蘇褚對他點點頭,向整支隊伍發令:“大家保持警惕,加速前進。”
就在這時,“沙——沙沙——”先是細土傾瀉而下,緊接着“轟隆——轟隆——轟隆隆——”,碩大的石塊伴随着泥土也滾了下來。
“散開!散開!保護好頭部,找到掩體,身邊有樹的抱着大樹!”胥玄當即朝人群喊到。
隊伍四散而開,各自找地方躲避。胥玄在一片慌亂中搜尋着蘇褚的身影,隻見一片空曠之處,蘇褚正與另一個士兵扛起躺在擔架上的江月,他又瞅了眼兩人上方岌岌可危有下滑之勢的山坡,迅速閃了過去,還未等埋頭苦幹的他們回過神來,“哐咚——”一塊巨石便硬生生地砸在了胥玄的脊梁上。
“呃——”他悶聲叫了一下。
“你沒事吧?”蘇褚這才反應過來。
“快走。”胥玄強忍着疼痛将他們一齊拉到旁邊,找了一棵粗壯的大樹作為掩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斜上方的山體像是斷裂般坍塌下來,滾滾黃土瞬間将剛剛的平坦之地掩埋成堆,塵土缭繞,聲震四野。
蘇褚和那小兵直愣愣地看着這一切發生,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閑情雅緻管他!自己的命不要了嗎?”胥玄朝蘇褚怒吼着。
“我這不是活得好好的... ...”蘇褚覺得委屈,她又不知道山坡會突然滑下來。
“要不是我,你們現在腳都踏進鬼門關了!”
“那謝謝你。”
胥玄語塞,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應該是他第二次救蘇褚,兩次都是情況緊急出于本能,事後回想起來,如果他放任着蘇褚不管,這群将士群龍無首,他或許還能早日脫身。可能是愛管閑事吧,也可能他想要的是更多。
山上的石頭陸續又掉落一些,見沒有更大的動靜後,将士們才逐漸從各自的掩體下探出腦袋,他們很快清點了人數,隻有少部分的人受到輕微的創傷,沒有人失蹤,也無人犧牲。
“你以前遇到過山崩嗎?是怎麼知道要找樹作為掩體的?”蘇褚不解地問胥玄。
就算是她,一個經曆過防火和地震演習的現代人,當遭受山體滑坡這種在城市完全不會碰到的自然災害時也會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應對。而胥玄,若不是有過相關的經曆,她不信古時候的安全教育就已經如此普及了,更何況其他将士一開始也是無計所出的。
隻見胥玄眉間緊縮,表情中夾雜着些許痛苦,他一頓一頓地彎下身子,左右挪動着頭部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麼亮,這是哪,我怎麼會知道山崩... ...”
蘇褚這才看見他原本就有血漬的衣服上,又多出了一道血印正在漫延。
“想不起來就别想了,先把傷口包紮了。”她叫來軍醫為胥玄上藥。
而正在此時,他們身旁一雙被血痂覆蓋的臃腫雙目正艱難地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