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的百姓聚集在邊關城牆之下議論紛紛:“這是哪家的姑娘犯了天大的事,光天白日的就這麼被綁在這裡?”
“胥将軍弄來的,該不會是漓朝的哪個大官吧。”說話的人好奇地撥開蘇褚垂落在面前的頭發,神色慌張地被自己退後的腳步絆倒在地。
“是那個!是那個!是那個!”那人手指蘇褚,慌忙火急地說。
“哪個呀?瞧你慫的!”衆人笑話他。
“那個女關公!漓朝的蘇褚!”倒在地上的人驚呼。
隻見圍觀群衆戰戰惶惶,統一又迅速地向外擴了一圈。
突然,不知誰将菜籃中的殘羹剩飯扔向了蘇褚:“狗賊!不要臉的東西!當初就是這個人帶着漓軍進城燒砸搶掠的!”
罵聲随即接連不斷,各種難聽的話語十分刺耳,有向蘇褚扔石頭的,有将痰吐在她身上的,有個壯實的人杵着拐走到她面前,拔出刀狠狠地刺了好幾下,卻處處不傷要害:“你這種棄信忘義之徒,被拴在這都是便宜你了,就應該被淩遲,永世不得超生!”
“哎喲,那不是漓朝的棄兵嗎,怎麼上刀子了?”
“噫,之前他們漓軍運了好多珠寶到船上,傷的殘的帶不走的都扔這兒了,他們也可憐得很,街坊鄰居不給好臉色,後面來的駐軍也不搭理他們,好多都傷口感染沒命的,難怪這麼恨。”
“真是個渣滓!千刀萬剮!不得超生!”一人憤憤不平喊起口号。
“千刀萬剮!不得超生!”所有人都燃起了士氣,有刀的上刀,有簪的拔簪,有摔了碗碟作利器的,有徑直上前拳腳相加的,人人都參與到這場批判之中。
直至黃昏,人群散去。
今日城中好生熱鬧,可身後的煙火氣沒有一絲是與她有關聯的,城門口的冷風直聳聳地往她殘碎的衣裳中灌注着,她隻能在恍惚間瞥見城牆上晃蕩着的枝葉倒影,竟不知道有這麼多人恨她。
傍晚換防的侍衛将岩石邊那奄奄一息的少年拖去給城中收屍的老翁。
“阿凡沒有了陣眼就沒有了,陣眼沒有了鎮子就沒有了,鎮子沒有了世界就沒有了… …”阿凡嘴裡嘟囔着嘟囔着沒了聲,他搶來的鍊子從手中滑落,掉在了蘇褚身旁。
蘇褚那布滿豎紋有些發白的雙唇顫了顫,卻再也睜不開眼,鮮血不再像往常那樣流着流着便止住,而是浸濕了她的衣衫,濕漉漉地流淌下來。
她的血液浸染着地上的手鍊,玉珠中的一抹紅像是有了生機般蠕蠕而動,而那血液仿佛感知到了玉珠的召喚,從衣衫發膚土地中掙脫,先是星星點點般四散在蘇褚的身邊,随着玉珠中的紅色跳動地越發活潑,那些血液也有節奏地跳動起來,頻率越發緊湊,直至那抹紅色嗖地竄了出來,血液迅速由漩渦狀向蘇褚聚攏,再也分辨不出哪滴才屬于玉珠中那抹的紅色。
整片紅色裹挾着蘇褚緩緩盤升,她的傷口同時被這股力量滋養着得以迅速愈合,待她懸停于空中,身下世界地動山搖、人煙消散、城池俱毀,此時天光乍現,轉瞬便是雙龍照壁寺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