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瑤一行人回到萬河鄉後就和村裡老人說了采石場的情況。
這事瞞不住,大夥兒也都有心理準備,可真當得知隻剩八戶還活着,老人們到底沒撐住,暈厥過去大半。
沈瑤示意表哥表姐掐人中,待老人們蘇醒後,屋裡靜的可怕。
好半晌,才聽到狗蛋奶奶的聲音在屋裡響起。
“何妹子,為了你家麥子得撐住,否則娃回來你若不在了,他更該傷心了。”狗蛋奶奶拄着木棍一個個床頭摸過去,寬慰屋裡的老人。
“咱們都是鄉鄰,村裡大多數人都是咱們看着出生,長大,成親,生子,雖無血緣但也是近親近鄰。”
“我的兒啊!”何奶奶匍匐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何妹子莫要哭,莫要哭,再哭就該把眼睛給哭壞了。”
沈瑤看着諸位老人也不知該如何寬慰,隻能将陳有福的話帶給他們。
狗蛋奶奶雖看不見,但心裡卻亮如明鏡,這幾個孩子繼續留在此地也無濟于事。
“阿瑤,你們回吧,今日中秋,想必家裡人都等着你們回去團圓,趁着天亮路好走,回吧!”
沈瑤一行人被狗蛋奶奶關在門外。
“阿瑤,回吧。”田寶珠示意哥哥将院裡的蠶糞背起來,又把收的一包蠶繭放在黃冬生背的背簍裡,同楊文英一左一右挎着沈瑤的胳膊離開此地。
黃昏時分,東郊采石場的苦役都已經停下勞作,正排隊領窩頭。
黑乎乎的窩頭根本不經餓,尤其在吃完後看到楊繼宗和黃松柏二人正給另外一群人分東西,各個眼都綠了,卻并不敢上前搶奪。
萬河鄉的八戶聚起來也有數十人,且各個看起來都不好惹,若真打起來誰吃虧還不定。
猛地聚起來這波人,就連差役都有些緊張,忙上報給管事的刑教頭。
楊繼宗被帶走談話。
昏暗不見光的草棚裡,油燈被點亮,将站在堂前人的身影拉出一道斜影。
刑教頭給自個倒了一碗水,“莫要在此惹事,否則老子讓你走不出這采石場。”
楊繼宗立在原地,絲毫沒被他的話吓到,反唇相譏:“我若出不去,刑教頭恐怕更出不去。”
“你他娘的還敢威脅起老子來了?”
“非也,刑教頭在此地修築城牆是上峰任命,除非城牆完工,否則即使期限已至,刑教頭不但不能離開,還會被上峰治罪,我猜你這期限應是快滿了吧。”
被一介階下囚戳破鼓面,刑教頭頗為震怒。
“放肆,老子給你臉了是吧?”刑教頭将手中茶碗扔在缺了一角的爛木桌上,拍案而起。
“刑教頭息怒,我有一良計可助你在此地立功。”
聽聽,這就是他們文人的嘴,一面刀子一面蜜,殺人不見血!
三言兩語就勾的他心癢難耐。
刑教頭啐了一口,“甭給我廢話,趕緊獻出良計,否則……”
楊繼宗往前一步将他手中刀刃推回鞘中,附耳道:“讓我獻出良計不難,隻需……”
刑教頭虎眸微斂,“此言當真?”
真不真的,試試便知。
于是,刑教頭振臂一揮,在此美好的夜晚,領了部下将士,抄起冷兵器進了附近的山頭。
黃松柏見楊繼宗被差役完好無缺的領回來,長籲一口氣:“子安,你沒受傷吧?”
楊繼宗回到窩棚處躺下,壓低了聲音與黃松柏耳語幾句後,喜得黃松柏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他還是不敢相信,那兇神惡煞的刑教頭能為了他們去山上打狼,還能給他們分狼肉?
黃松柏側頭看向楊繼宗,還沒睡,子安說得就不是夢話,是真的。
十五的月亮并不圓,懸挂在天際,密林裡一道道身影追趕着狼群。
“頭兒,我殺了五隻,可有賞?”
刑教頭剛要張嘴就被手下的死狼滋了滿臉血,“娘的,五張狼皮賞你。”
“頭兒,咱為啥要來殺狼?”
為啥?
因為楊繼宗說,采石場裡人是最寶貴的資源,若是把人都餓死累死了,也就沒人給他築城牆,期限一到,他就是下一批的苦役。
“哪來那麼多廢話,趕緊給我殺,殺完全都帶回去。”
“頭兒,帶回去幹啥?”
刑教頭被問得不耐煩,一腳踹過去:“幹啥,剝皮吃肉,再問,老子連你的皮也給扒了!”
夜幕低垂,周遭此起彼伏的狼嚎聲擾得大夥兒根本不敢入睡。
楊繼宗雙手交疊在腦後,看向明月,心中卻在想着,此時此刻沈瑤和妹妹應是到家在和親人相聚賞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