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惜妤打聽過,東城門和西城門每日都會打開一次。
因為現在城外來了大批的災民,城裡守門的守城兵大多都留在了正城門那邊,所以其它兩門都關閉了。
但其它兩城門又不能不開,于是平日分兩隊守門的守城兵暫時合并,現在合并後的守城兵會先把東城門打開,等要出城的百姓出去之後,把城門一關,再去開西城門。
東城門前的街道沒正城門那麼熱鬧,尤其現在每日隻開一次,人就比往常少了些。
但仍然有小販在擺攤,因為正城門外聚集了太多的災民,外出怕出事的百姓就分流到了東西兩城門這邊。
現在城門還沒開,燕惜妤于是抓緊時間買些出遠門的必須品。
出門帶錢,她帶了。衣食住行,衣服買了。住也有了,就是那個纏成抱枕樣式的包裹,半道要是累了,包裹往地上一放,當枕頭就能睡。行也有了,就是那兩雙新鞋。
現在就差衣食住行裡的食了。
燕惜妤在街邊逛了一圈,最後站在一個賣硬馍的老伯面前:“老伯,你這硬馍還剩下多少個?”
“姑娘,你問這個做甚?”那老伯眼中充滿了疑惑。
他這硬馍賣一文錢一個,掌心大的圓硬馍,半個指頭那麼厚,幹巴巴的,還很硬,小孩兒啃一天都嚼不完一個,估計還得賠上剛長出來的乳牙。
一般都是那些給商戶們扛貨的窮苦百姓才會買,一、兩個硬馍就着一碗水,也就是一頓了。要是有條件的,花五六個銅闆在人家茶攤子買一個月的熱水,一天一碗,把硬馍在熱水裡泡成糊糊,總比幹啃着好咽些。
婦人一般都是去買包子,很少會來買這些硬馍。
“出趟遠門,買些路上吃,”燕惜妤一手抱着包裹,一手拎着兩包藥材,微彎着腰看老伯面前的兩個背簍,“還有多少個?多少銅錢一個?”
“要出門啊,那買我這硬馍是真合适,才賣一文錢一個,”那老伯一聽來生意了,頓時就來了精神,“我這硬馍能幹吃也能泡湯水吃,還能烤着吃,雖然看着不大,但管飽,還耐放,放上一個月都還能吃。”
“嗯,還剩下多少個?”燕惜妤又問了一遍。
“我這一對背簍各放了三十個,”老伯看了看,指着一個快空了的背簍說,“這個背簍裡的已經賣了一半了,另外那個背簍有三十個。”
“嗯,那我買這個背簍裡的,”燕惜妤看了看那個裝硬馍的背簍,是那種頸部收細的小口背簍,這種背簍因為簍口小,裝東西能防掉也防偷。
能看出這對背簍是用了很久的了,背簍原先的竹篾早已變成了棕黑色,那兩條疊了很多層的背帶也磨損嚴重。
“三十個硬馍全買了?”老伯有點吃驚,“姑娘你家人這是準備去走親戚吧?”
不是,我是逃跑。
“賣嗎?”燕惜妤問。
“賣!”老伯立即說,可他的手才剛一動,又頓住了,“姑娘你出來買吃食咋也不帶個竹籃,你買這好些硬馍怎麼拿回家啊?”
就等你這句話。
“大伯,這背簍也一起賣給我,我直接背走,行嗎?”燕惜妤趁機說。
“行啊!”老伯一個勁兒地點頭,“這是我自己編的,就收姑娘三文錢吧。”家裡背簍多的是,别說買一個,兩個都買也賣啊。
“好,一共三十三文錢是吧?”燕惜妤說着,拎着藥材的手掏出了舊錢袋。
“對對對,”老伯又是一個勁兒地點頭,忽然又是一頓,立即說,“不對不對。”
這大伯一驚一乍的。
“一文錢一個硬馍,我聽錯了?”燕惜妤問。
“沒錯沒錯,可我背簍裡還有一張大油紙,那油紙可貴咧,”老伯搓着雙手說。
“還有油紙?”燕惜妤伸手看了看,“油紙在哪兒呢?”
“在這在這,姑娘你看,”老伯連忙将背簍傾斜着,還把包着硬馍的油紙小心翼翼地掀開來。
“那連油紙也一起賣給我吧,”燕惜妤說,“我買着路上吃,硬馍沒油紙包着容易受潮。”
“那要二十個銅闆,”老伯用心虛的眼神瞄過來。
“大伯,别人買東西買多了,人家都會搭點兒什麼,你不給多送兩個硬馍就算了,還要多收我的錢,”燕惜妤假裝生氣地要走。
“哎哎哎,姑娘别走啊,”老伯慌的說話都快結巴了,“沒、沒多收你錢,我這兩張油紙就是二十個銅闆買的。”
燕惜妤也不是真的要走,她又轉過身來:“二十文買的這兩個背簍裡的油紙?”
老伯見人沒走,也不敢再起小心思了:“是的啊,我、我也沒那啥,沒那啥。”
“那這樣,我十個銅闆買你這兩張油紙,”燕惜妤說,“大伯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