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像是喃喃自語:“十年……”
十年?
燕惜妤有些委婉地說:“你确定人還在府裡?”其實她是想問裡面的人是生還是死。
對方顯然聽懂了,“噌”一下站了起來:“我阿姐還活着!”
“那就好,你阿姐還活着,我就能把人救出來,”燕惜妤反而有些高興,“我幫你救了人,我的離魂症你就得幫我醫治,很好。”
對方亂糟糟頭發後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她:“你真能幫我救出我阿姐?”
“我說能,你也不信,”燕惜妤意有所指地說,“但你在這守了十年都沒能把人帶出來,所以你除了信我,也沒别的辦法了吧。”
對方杵着沒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燕惜妤也沒時間讓他想太久:“我隻問你一句,你想好了嗎?”
“……想好什麼?”對方有些怔忡,“我自然是要把我阿姐救出來的。”
“我把人救出來之後,你打算怎麼做?”燕惜妤說,“是打算和某些人魚死網破,還是忍聲吞氣等待機會?”
這話一出口,對方渾身一震,猛地擡頭盯緊了她,眼中充滿了警惕:“你是誰?你知道些什麼?!”
“我能知道什麼?我知道的都是你自己告訴我的,”燕惜妤奇怪地看着他,“普通的乞丐應該不會拒絕一碗馄饨,你拒絕了,說明你身上有銀子。
“你阿姐在十年前進的知縣府邸卻連門都出不了,那說明你阿姐不是在裡面當傭作的仆人。
“一個女子進了知縣家裡,女子的家人肯定是能得到好處的,知縣随便從手指縫裡漏點兒什麼,都夠普通人家一生吃穿不愁,你家人絕對過着富裕的日子。”
燕惜妤說完,和對方漸漸震驚的眼神對上:“我沒說錯吧?”
對方怔怔地點了點頭。
“你是怎麼想的?”燕惜妤問他,“我如果幫你救了人,你要是帶着你姐去尋仇來個魚死網破,那我不就是白忙活一場了嗎?”
對方沒說話。
“你要是選擇魚死網破,那你就把能治好我的方子寫給我,”燕惜妤說,“不過你是遙縣人,也該知道那知縣在遙縣當了十多年的知縣,朝中肯定有人,否則他早就該調走了,你如果沒做好萬全的準備,還是先保命要緊。”
“我總有一天要奪回屬于我的一切!”對方咬牙切齒地說。
燕惜妤看着他:“我幫你把人救出來,你帶着你姐跟我去烏州泰縣,你什麼時候把我的病治好了,你就能帶你姐離開。”
“烏州泰縣?”對方又是一怔,“那裡可是大承最危險的邊地!”
“你是逃跑,不跑遠一點,等着被捉嗎?”燕惜妤瞥他一眼。就連她自己雖然得到了馬縣的戶籍,仍然還要逃到烏州去。她如果被教坊司通緝,那就是通緝令在前,馬縣戶籍在後,衙門的捕快要是抓到她,是按逃奴的罪名處理的。
“你……真能幫我把我阿姐救出來?”對方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她,“劉知縣府中守衛森嚴,别說人,連隻蟲子都飛不出來。”
“我去試試就知道了,”燕惜妤滿不在乎地說。她已經用三丫驗證了大承朝通緝令的嚴謹,現在剛好可以驗證這一縣之首的知縣府中的防守安全。
對方還是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她。
燕惜妤如果不是怕動用了天賦會出現斷氣問題,她是真想給對方露一手。
看看天,怕回去遲了三丫會擔心,燕惜妤打算放棄這小神醫,或許日後會再遇到能給她看病的人,就不強求這少年了。
隻是她的身體時不時出現斷氣的狀況,對她來說存在着很大的隐患。
但她又不能把這少年直接給綁走。
“算了,你還是繼續守在這吧,”燕惜妤轉身準備離開,“反正你已經守了十年了,慢慢守下去吧。”
她是真的要走,那人頓時急了:“……等一下!”
燕惜妤可不想再和他在這浪費時間,她自己和三丫也是在逃跑的路上,可不能在城中耽擱太久。
“你要是真能救出我阿姐,”對方像是在咬牙說着,“我與阿姐同你去邊地。”
燕惜妤腳下倏地就是一個轉彎:“就這麼說定了。”
對方胸膛起伏着,雙手緊攥着拳頭盯着她:“你要是在知縣府中被守衛發現……”
“我被捉和你有什麼關系?”燕惜妤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你隻是街邊的一個乞丐。”
對方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忽然說:“我姓佟,佟槿方。”說完,目光緊緊盯了過來。
“我姓燕,燕惜妤,”燕惜妤也雙眼緊緊盯着佟槿方。
倆人互相對視着,都想從彼此眼中看出點關于自己姓氏的反應。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燕惜妤确定這人對自己的姓氏沒什麼反應。
“我與阿姐如果跟着你,你就是包庇逃犯,”佟槿方語氣有點複雜。
燕惜妤頓時樂了:“那我們最好跑快點。”她自己和三丫是從教坊司逃出來的女樂,而佟槿方的姐姐隻是從知縣府中逃跑,說到罪名的輕重,還是逃跑女樂的罪更重一些吧,畢竟教坊司隸屬于朝廷管轄。
如果他們四人真被捕快捉住,或許是他們倆姐弟會擔上包庇逃奴的罪名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