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槿方說話的聲音忽然變得有點森冷,把三丫給驚了一下。
她不安地看着倆人:“這是怎麼了?”
“沒事,三姐你再看看鬥笠擺放的位置,”燕惜妤掃了眼佟槿方,“你過來。”
佟槿方沉默地跟着她走到一旁。
“這件事别在三姐面前多說,她會害怕,”燕惜妤掃他一眼。
“那為何我……二姐不用僞裝?”佟槿方執着地仍詢問這個問題。
燕惜妤語氣肯定地問:“二姐一定是個長得好看,性子穩妥的人,對吧?”
“你為何會知道?”佟槿方惑然地瞪大了眼睛,“我并沒有在你面前提起關于我阿姐的任何事情。”難道這也能從彼此的對話中猜測出來?
“這事你不說别人也會知道的,”燕惜妤好笑地看着他,“二姐被送進的地方是知縣的府邸,那可是知縣的家啊,知縣手執一方百姓的生死大權,二姐各方面如果不出彩,誰敢往知縣的家裡送?
“要是送去一個不懂事還隻會惹事的人,那不是給自家招來禍患嗎。
“所以二姐一定是個很好的女子,她不僅溫婉美麗,還很穩妥,是個性格堅韌的女子。”
燕惜妤每說一句話,佟槿方的眼睛就緩緩瞪大一分,直到最後,他眼中全是震撼。
“你、你!”他顯然沒想到燕惜妤還真的都猜對了,但很快又收斂了臉上的表情,蹙着眉追問,“這和不給我二姐臉上做僞裝有何關系?”
燕惜妤伸手向後一指:“看見馬了嗎?”
“自然是看見了,”佟槿方盯着她,“我問的是為何不給二姐僞裝,你……”
燕惜妤打斷他:“咱四姐妹這樣窮的人家,馬兒哪來的?”
佟槿方忽地一頓,面上還愠怒的表情立時僵住了。是啊,馬兒哪來的?
燕惜妤挑着眉問他:“你日日在街頭坐着,見過哪個窮人家裡能養的起馬的?所以你說,我這馬兒哪來的?”
佟槿方蹙着眉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借來的?”
燕惜妤點點頭,又問:“誰去借?”
佟槿方又不說話了。
燕惜妤笑了笑:“能借到馬的人,自然是咱家那溫婉美麗,為人穩妥的二姐,借東西也要看人的,人家會怕你借了不還,所以出面去借的那個人,得是個能讓人信任的人才行。”
“……這點我方才沒想到,先前是我誤會你了,對不住,”佟槿方呐呐說着。他不僅是方才沒想到,他壓根就沒想過,他們四個窮人家打扮的女子身邊跟着匹馬是會引人懷疑的。
“沒事,你也别總是懷疑我,我既然說了會救人,那你唯一要想的,就是該如何治好我那每次一動武就會發病的離魂症,”燕惜妤意有所指地說出這句話。
佟槿方估計還在震撼着燕惜妤的聰慧,像是沒聽見她說的這句話。
“行了,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你隻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能把二姐從知縣府中救出來,”燕惜妤轉身邊走向三丫邊說,“街上有更夫打更,三更或者四更,我們就去救人。”
佟槿方一聽,連忙跟在她身後:“四更天再去。”
“為什麼?”燕惜妤奇怪地看着他,“你不想早點見到二姐?”
“不要選三更,”佟槿方抿着嘴唇說。
三更有什麼問題?
燕惜妤忽然就想到了某個可能,笑着瞥了佟槿方一眼,這小子,還是個有信仰的。
“行,四更就四更。”
“铛铛”兩聲敲擊聲響徹夜空,緊接着就傳來了更夫那隐隐約約的聲音:“醜時四更,天寒地凍。”
月黑風高夜,三個人牽着一匹馬,馬兒還拉着闆車,一行人走在昏暗的小巷裡。
“嗒”“嗒”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佟槿方在前頭帶路,燕惜妤手裡拎着個小布包裹跟在他後面,三丫牽着馬走在最後面。
走進了一條小巷子之後,佟槿方是摸着牆壁走的,随後,他停下了腳步:“就是這,二姐就住在這面牆壁後面的耳房裡。”
他的聲音很低沉,但在寂靜的夜晚裡,燕惜妤和三丫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牆很高,”三丫擡頭看了看那面牆壁,又看看四周,疑惑地問,“這附近也沒有小門,二姐從哪兒出來?你莫不是走錯路了?”
佟槿方在黑暗中看着燕惜妤:“這牆真的很高,裡面守衛還很森嚴,你真的能進去?”
燕惜妤還沒出聲,三丫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們在說什麼?小丫,你要去什麼地方?”
“噓噓,三姐小點聲,”燕惜妤連忙壓低聲音說,“躍過這堵牆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我進去把人帶出來,你們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不,不行,你不能進去,”三丫緊緊地抓着燕惜妤的手臂,聲音都有些控制不住,“你怎麼躍進去?飛進去嗎?你不能動武的,你不能動武的!”
她一連說了兩次燕惜妤不能動武,旁邊沉默着的佟槿方忽然走進了兩步低聲問:“什麼不能動武?”
“現在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嗎?”燕惜妤忽然就像是生氣般壓着嗓子說,“再拖下去,天就亮了,我說沒事就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