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個小石錘就可以了,”佟瑰方說。
其實制銀針并不難,火煉,石錘,沙磨,難的是在火煉中如何讓細如毫發的銀針在無數次拉扯中不會斷裂。
“那我去找老村長借小石錘,”燕惜妤邊說邊向外走去。
一邊無所事事的仲二一下子就竄了出去:“當家姑娘你歇着,我去借。”
等他回來時,佟瑰方已經找到了壘火爐的地方,就在堂屋竈頭的旁邊。
一連三天,佟瑰方倆姐弟一直守在火爐旁邊,他們一直關着門,其他人也沒進去偷看,隻是佟瑰方說要石錘,但其實并沒有聽見幾聲錘子的聲響。
第三天傍晚,下雨了。
仲茂他們擠在屋門前的走廊上往外看,一個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燕惜妤和羅采春坐在炕上,羅采春在梳頭發,她平日沒事時喜歡梳頭發,也喜歡給燕惜妤梳頭發。
這時佟槿方在外面敲門,燕惜妤頂着剛梳好的發髻過去開門,看見他手裡拿着卷成長條的小帕子走了進來。
“銀針成了?”燕惜妤有些小激動地看着他。
佟槿方點點頭,把小帕子攤開在炕上。
小帕子裡面還卷着一塊縫着好幾層的長形布塊,布塊上面插着三根大小不一的細長銀針。
燕惜妤和羅采春都好奇地湊過來看。
“這是天針,這是長毫針和短毫針,”佟槿方按順序說了那三根銀針的名字,“我阿姐把這三根先制了出來。”
他說完,看了看羅采春,然後才去看燕惜妤。
燕惜妤找他治病這事,羅采春是一知半解的,她知道佟槿方懂醫,但不知道他手裡的銀針除了能給人治病,還極有可能會把燕惜妤紮死。
燕惜妤一聽就懂了,佟槿方這是在告訴她,這三根銀針就是要紮在她頭頂穴位的銀針。
她的心裡猛地跳了一下。
“隻需要用這三根銀針?”燕惜妤看着銀針問佟槿方,“佟阿姐還在制剩下的銀針?”
“嗯,”佟槿方抿了抿嘴唇,“……要是這三針有用,剩下的十根銀針就能全用上。”佟瑰方趁機教他親制銀針,可這些銀針制出來之後,極有可能第一次試針就要把人給紮死了。
“辛苦你們了,”燕惜妤很誠心地向他道謝,“謝謝,也替我謝謝佟阿姐。”
佟槿方想說你還是别道謝了,我心裡滲得慌。
雨下了一整天,次日天就晴了,但外面坑坑窪窪的全是積水。
除了佟瑰方倆姐弟忙着制銀針,其他幾人平日全都在炕上躺着。
深夜裡大家都睡了,佟瑰方摸黑走進了屋裡。
燕惜妤還沒睡,她坐起來輕聲說:“佟阿姐。”
“吵到你了?”佟瑰方在黑暗中邊脫外頭的衣裳邊說,“今日遲了些,不過我和阿弟已經把十三針全都制出來了。”
她的語氣有着些許的輕松,她教會了佟槿方制針,而且現在他們手上有了銀針,要是燕惜妤的病真的治不好,她和阿弟也算是有了謀生的法子。
“銀針全制出來了?”燕惜妤聽了也松了口氣,她帶着人借住在懸崖村,整日不能出去,因為幹糧快吃完了,仲茂他們五人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嗯,全制出來了,”佟瑰方邊說邊躺在炕上。
“那我們明日就離開懸崖村,”燕惜妤輕聲說,“然後去附近的鎮上買幹糧,咱們快要沒吃的了。”
黑暗中傳來佟瑰方的聲音:“燕姑娘,我身上有着少許的銀子,我和我阿弟日後的吃食費用我來出,總不好讓你一人養着大家夥。”
她說的委婉,其實是準備着要脫離燕惜妤。因為佟槿方一直都沒信心真的能用銀針給燕惜妤治病,而且佟家秘笈上的那三個法子,是在患離魂症之人死後才得出結論的,沒給人醫治過的法子,是紙上空談。
黑暗中傳來了燕惜妤的聲音:“佟阿姐,你和槿方日後若是有去處,能帶着我三姐嗎?”
她的聲音聽着沒什麼起伏,但卻是讓佟瑰方的心在仲夏的夜裡忽然一涼。
燕惜妤這是在……
沒聽見佟瑰方說話,燕惜妤就聲音含笑地說:“佟阿姐不說話,我就當阿姐同意了。”
清晨醒來,佟瑰方和佟槿方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過仲茂他們五兄弟卻很興奮,外頭的地曬幹了,他們終于要離開這小村子了。
仲茂吆喝着兄弟們牽馬和擡木闆車,羅采春跟在後面,怕這幾個人來瘋一個不小心把闆車上的東西給掉了。
院子外頭站着兩個村民,他們見這些人終于要離開,臉上也表現出了一點善意。
燕惜妤還在想着要不要去和老村長道别,結果平日很安靜的村子乍然又響起了猛烈的銅鑼聲!
“野豬又進村了!”那兩個村民臉色徒然一變,立即沖着正要離開的他們大聲喊,“快退回屋去!把門都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