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中霧氣漸散,草葉上還有着露珠,一匹馬拉着闆車緩緩走出了樹林,走向了官道上。
懸崖村的人将燕惜妤他們送了出來之後,又趕着回去建圍牆。他們懸崖村一拿出野豬肉,遠些村子的那些在家閑着的漢子立即就帶着鏟子過來上工,連兇名在外的野豬領都不怕了。
仲茂幾人和村裡的漢子早已經稱兄道弟,這會兒還頗為不舍地一步三回頭。
燕惜妤看着他們幾個,忽然開口說:“仲茂,他們村裡正需要人,你們……”她想着他們幾個或許想留在懸崖村。
“我們要陪着姑娘去烏州的!”仲茂一瞪眼,“燕姑娘是不是覺着我們五兄弟沒用,覺得那阿石更好?”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沒這麼覺得,”燕惜妤搖頭,論親疏,仲茂他們比懸崖村的人要親的多了,畢竟拉闆車的馬就是仲茂他們五兄弟的。
“那為什麼老村長和他那三個兒子他們這兩日看見你就像看見金疙瘩似的,眼裡全是光?”仲茂苦着臉說,“他們還喊你當家姑娘,一個個的全都沒安好心!”
“當家姑娘不是你們先喊的嗎?”一旁的羅采春奇怪道,“他們跟着你們喊,這怎麼就沒安好心了?”
“就是沒安好心!”仲茂立即跳腳,“姑娘是我們的當家姑娘,是我們的大當家,不是他們村的。”
“那你要如何?”羅采春問他。
“我們不喊當家姑娘了,直接喊姑娘,”仲茂一擡下巴,“這樣就不會再變成别人家的當家姑娘了!”
羅采春捂嘴笑了笑:“真不曉得你們這是在做甚。”
“我姓燕,你們喊我燕姑娘,”燕惜妤有點好笑地說,“就這麼喊我,記住了?”
“好吧,”仲茂有氣無力地說。
“對了,”燕惜妤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看着仲茂說,“仲茂,你覺得我日後若是大事成了,你覺得會是什麼大事?”
仲茂先是一愣,緊接着眼中就迸出了異常的光芒,連說話都變得哆嗦起來:“燕姑娘這、這是要反、反了大承皇帝!!!”
啊?
燕惜妤傻眼了。
佟槿方在一旁嗖地跳起來重重拍了一下仲茂的肩膀:“你可閉嘴吧!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竟然敢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仲茂被他打得肩膀一陣火辣辣的痛,連忙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個兒肩膀。
佟槿方估計是怕燕惜妤真的會産生反大承的念頭,于是湊過來和她說說。
“那老村長是不是同你說了什麼?”佟槿方試探着問,“後頭這兩日,他不僅給咱送了幹糧,還給送了兩甕那極為美味的腌魚肉,而且熏野豬肉和腌野豬肉也各送了兩小缸。”
“還給我們送了陶碗和大瓦盆,”仲茂在旁邊插話,“他見我們五兄弟沒陶缽用……”
“去前頭帶路去!”佟槿方将他吼走了。
仲茂罵罵咧咧地踢着腳走到最前頭牽着馬的仲二和仲四身邊,還不時回頭看。
“是不能說?”佟槿方繼續問,“他們村裡該不會是真藏着什麼了不得的秘密吧?”
“能有什麼秘密,”燕惜妤瞥了他一眼,“就和你當初見到我時一樣,明明覺得我不可能會幫你救出阿姐,但你卻已經沒有選擇了,隻能選擇孤注一擲地賭一次。”
“……那看來他們也是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佟槿方抿了抿嘴唇說,“但你也不能全信他們,要知道人心終究是隔着肚皮。”
“我知道,”燕惜妤笑笑,“過于危險的事情我不會去做的,而且他們那是一整個村子的人,就你們這幾個人跟着我,我都怕照顧不了,他們人太多,有些事還是留給真正有能力的人去做吧。”
她一個身邊跟着全是有可能被抓去坐大牢的人,就不要去管那些力不從心的事了。
聽她這麼說,佟槿方用懷疑的眼神看着她:“你做的哪件事情是不危險的?”
燕惜妤想了想,眼中有着肯定:“我沒做過什麼危險的事情。”
我看你是睜眼說瞎話!
佟槿方悄悄地翻了一個白眼。
一行人慢慢走着,遠遠地看見了定縣的城池,他們已經進入了麀州,麀州有永義王的封地,王爺府就在定縣這座城池裡。
羅采春卻目不斜視地走着,像是完全忘記了當初她原來是要來,投靠她那給永義王世子當妾侍的大姐的。
燕惜妤記得這件事,她悄悄問羅采春:“三姐,要進城去看看嗎?”
“不去了,”羅采春說,“那時我才五歲,她或許早就認不得我了。”
“那等你以後想去看她,我再和你過來,”燕惜妤說,“這裡離烏州不遠。”
麀州離烏州确實不遠了。
麀州再過去就是平縣,平縣是大承朝太祖皇帝當時自封為王的地方,現在成為了大承朝唯一的獨立于州之外的縣,平縣的知縣和其他州的知州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