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衍椋低垂着眼眸說:“她病了。”
盛樗容一怔,下意識脫口而出:“燕姑娘也會生病?”
羿衍椋瞥他一眼:“你當她是仙人不會生病?”
盛樗容讪笑着說:“我是覺得她武功高強不容易生病。”
“她上次在闆車裡好幾日不現身,想來也是病了,”羿衍椋語氣中有着少許的疼惜,“但她和羅姑娘都說她累了在歇息。”
就連病了都不能說出來,因為她無人可依靠,卻還有人在依靠着她。
“……那佟姑娘和佟兄弟能治好她的病嗎?”盛樗容輕聲問。
“不知,”羿衍椋往佟槿方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看他并沒有把握能治好她的病。”
佟槿方先前在山上慌亂無措的樣子羿衍椋都看在眼裡,對他實在是沒有多大的信心。
但燕惜妤信他。
“可燕姑娘帶着佟兄弟,就是讓他給治病,”盛樗容也猜到了這一點,“否則她上山剿匪,也不會把佟兄弟這樣的小郎也帶上。”
羿衍椋冷冷地說:“她一個姑娘家,獨自在外,又怎能找得到老郎中,許是隻有佟家姐弟願意同她一起去烏州。”
“也是,而且她還姓燕,”盛樗容說完這句話,見他七哥看了過來,連忙說,“好好,我不再提她的姓氏。”
“她也未必會是燕氏一族的人,”羿衍椋說,“再說時至今日又有幾人還記得燕氏一族。”
不讓我提,你自己卻又說。
盛樗容斜視了羿衍椋一眼,不過他敢怒不敢言。
倆人沉默地向前走,盛樗容忍不住又問:“七哥,你說燕姑娘是什麼病?”
羿衍椋回想起燕惜妤兩次躲在闆車不現身時的情景,猜測道:“許是和她練的武功有關。”
盛樗容愣了愣,皺眉想了一會兒,忽然眼睛一亮:“難不成燕姑娘練的是邪功?!”
羿衍椋倏地停下腳步,側過頭看了過來。
“……我是說、是說她練功走火入魔了?”盛樗容也覺得自己越說越荒謬,隻好讪讪地轉過頭不敢看羿衍椋,“可能是她太累了,一個姑娘家剿了一座山的匪徒。”
說完,盛樗容也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是最正确的,他邊點頭邊繼續說:“燕姑娘這一路走來确實很累。”
在渡船上,如果她不出手,那渡船上的人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都掉水裡。
第一次遇見山匪的時候,雖然是羿衍椋把山匪引回來的,但其實按照他們前進的路線,再走過去也一樣會碰見正在搶劫陸家商隊的山匪,當時那段路是在半山腰的崖邊窄道上,根本沒處可逃,那個時候燕惜妤如果不出身,她身邊的人估計都活不成。
雖然羿衍椋當時也在,燕惜妤如果不出手,羿衍椋也會出手解決山匪。可如果羿衍椋不在呢,還不是得靠燕惜妤。
還有這次山匪把仲四打傷的事情,無論羿衍椋在不在,燕惜妤都得出手,否則她和她的人還有商隊都得被山匪殺傷不少人,畢竟羿衍椋雖然是少将軍,他也隻是一個人兩隻手,他可以做到逼退山匪,但他沒辦法護住所有的人不受傷。
盛樗容覺得燕惜妤是累了才病的,但羿衍椋卻不這麼認為。
他是親眼看着燕惜妤忽然倒下的,燕惜妤倒下之前,正在大殺四方,整座山全部的山匪都不是她的對手,她出手的動作那叫一個幹淨利索,根本就沒有半點疲累的樣子。
可她卻是那麼忽然就昏迷着倒下了。
不過羅姑娘還有佟家倆姐弟卻像是知道她昏迷的原因。
羿衍椋看着走在闆車旁邊的佟家姐弟,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佟家姐妹這時也在低聲說着同樣的話題。
“阿姐,我覺得燕姑娘會醒過來,”佟槿方一臉煩躁不安,“但她頭上還有銀針,我就怕拔出銀針時她就又斷氣了。”
“阿弟,燕姑娘紮了銀針不會斷氣,醒來後拔銀針也不會斷氣,”佟瑰方倒是在擔心着另外一件事,“怕隻怕銀針紮穴對她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阿姐的意思是?”佟槿方立即皺緊了眉頭。
“她不紮銀針,動武後會斷氣,紮了銀針後,隻是從斷氣變成了昏迷,”佟瑰方歎氣,“她這隻是從離魂症成為了昏厥之症,于她而言,仍然是無用的。”
佟槿方張了張嘴,忽然想到先前燕惜妤說過她之所以非要冒險紮銀針,就是怕死才要治離魂症的。
離魂症有可能斷氣之後就真的死了,昏厥之症其實也一樣,有些患了昏厥之症的人,在一次昏厥後,就再也沒能昏睡中清醒過來。
“……那我也同她講過了的,”佟槿方心虛道,“是她非要治的。”
“等她醒來,你再同她說說佟家秘訣上的另外兩個法子,”佟瑰方說,“你就算不說,她也會問的,她是個有主意的人,在一些事上沒人能阻撓她的決定。”
“這點我早就曉得了……”佟槿方撇撇嘴,燕惜妤都已經拿她自己的性命當試驗,來讓他這個小郎為她治離魂症了,當真是太有主意了,一點兒都不帶怕的。
還說她自己怕死,我看她是壓根兒就不知死字如何寫!
這時,前面陸家的商隊忽然停了下來。
幾人奇怪地看着前頭,互相看看,怎的停下不走了?
曾管事很快就走了過來,他左右看了看,然後對佟瑰方說:“佟姑娘,我們商隊要進平縣城鎮,你們要不要一同進城歇幾日?”
佟瑰方哪裡敢進城,但她又不能明說,隻好搖頭說:“我們需趕路去烏州,就不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