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惜妤牽着馬走向羅采春:“三姐,咱們回去吧。”
“嗳好,”羅采春點頭,沖說是放羊實際在玩的幾個小孩喊道,“阿謙,阿轉,玉彩,小滿兒,把羊趕回去了。”
“他們哪懂得趕什麼羊,”梁屯長最近養牛頗有心得,這時小跑着過去,“我過去把羊趕回去。”
佟槿方看着燕惜妤剛帶回來的羊群,皺着眉說:“這麼多羊,養在哪啊?”
“暫時養在梁屯長的大牛棚裡,”燕惜妤低聲說,“反正他那牛棚很大。”
剛搭的牛棚确實很大,梁屯長估計是想燕惜妤把夷狄人的牛全都帶回來,所以他讓人搭了個很大的牛棚。
佟槿方也低聲說:“那随便把現在這十頭也一起關進去。”
燕惜妤笑着看他:“臭到你了?”
佟槿方黑着臉說:“草藥都被他們嚼了。”
燕惜妤笑了兩聲:“那确實是不能再養在家裡了。”
佟槿方還是皺着眉:“快點把羊都賣了。”
燕惜妤其實也是這樣打算的。
他們這些人不會養羊,之前隻養一隻小羊羔還好,可現在養這麼多頭羊,萬一養死了,那就虧大了。
于是接下來賣羊去鎮上買鋪子,還買了兩架半舊帶廂的馬車,他們賣的是羊毛料子,最怕在運輸途中被雨淋濕,所以必須要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買鋪子的事是交給梁屯長去做的,他是烏州本地人,泰縣哪條街熱鬧他最清楚。
買了鋪子,簡單收拾一下,又去買了貨架和長木案,再把羊毛料子和羊皮子擺上去,就可以營業了。
選了最近的好日子,把楊家婦人繡的幌子往門邊上一插,鋪子就能迎客了。
街上突然開了新鋪子,附近鋪子的掌櫃都很好奇,連連過來打聽賣的是什麼。
羊皮子他們知道,烏州的雪天要是能有一身羊皮子縫制的厚襖子,就算大雪天出門也不怕。
這是好東西,可惜太貴了,舍不得買。家裡那襖子雖然是舊了破了,但還能湊合着穿。
但……這羊毛料子卻是第一次聽說。
有羊毛兩字,莫不是和羊毛一樣暖和?
店裡有仲三和楊家的兩個後生,而佟瑰方在櫃台後面負責收錢。
她覺得這羊毛料子不會有很多人買,畢竟它比一般的布匹要貴上不少,隻不過比絲綢還是便宜很多。
好在燕惜妤把一些羊毛料子的邊角料放在櫃台上,若有人覺得好奇,就給對手裹在脖子上在鋪子裡站一會。
結果就站那麼一會,脖子上裹着毛羊料子的人全都出了汗。平時後脖子哪有那麼容易出汗的,一般也就前胸後背和鬓角會出汗。
都不用多說,進店的客人就開始掏銀子買了。
羊毛料子的銷量确實讓人眼熱,有心人隻要雇一個人坐在鋪子對面,就能清楚知道每天有多少人進來鋪子裡。
大承獨一份的羊毛料子,在烏州銷量很好。
那些走街串巷的貨郎争着要拿去賣,比店裡貴上幾文錢也有人搶着買。
而在烏州之外,由梁屯長找來的貨郎負責。那些貨郎在此之前是邊地解甲歸田的兵卒,互相都認識。
先從埬州開始,而埬州鄰州的貨郎則從埬州貨郎手上拿貨。
燕惜妤看梁屯長把這事做的井井有條,覺得梁屯長背後的靠山應該是在兵營裡的人。
但顯然梁屯長的靠山并不算厲害的人,因為又有人上門鬧事。
對方顯然是個硬茬,根本就不怕梁屯長和他背後的人。不隻在光天化日之下砸了鋪子,還嚣張地把鋪子裡的人給直接綁到了邊地。
燕惜妤當時剛好帶着桑大娘和小滿兒從臨阜山下來,三人剛走到屯子口,就被疾馳的馬蹄聲吸引了注意力。
燕惜妤讓桑大娘先帶着小滿兒回去,她自己留在屯子口。
上次聽見馬蹄的疾馳聲,還是丁和趕過來求她救阿七。
這次又有同樣的事情,該不會是阿七出事了吧?
燕惜妤皺着眉看向奔馳而來的馬匹,在馬匹後面,還有一架馬車和一架闆車。
坐在闆車上趕車的是個兇神惡煞的大漢,他用力把手中鞭子抽在馬身上,闆車在疾馳中颠簸的很厲害。
這夥人騎馬奔着屯子而來,個個都是身穿黑色緊身衣的大漢,燕惜妤一時無法确定對方是不是丁和找來的人。
她就站在路邊,正面看着來人。
對方有一人忽然指着她大喊:“就是這個妖女!”
這一聲大喊,騎馬而來的黑衣人全都收緊缰繩停下了馬。
還真是找我的?
燕惜妤皺了皺眉。
她的視線掃過這夥黑衣人,又看向那馬車,最後看了看那架闆車。
結果闆車上忽然冒出一顆腦袋——
仲三被人五花大綁着,嘴裡還塞着布巾。
這一路他和其他三人因為颠簸的闆車被撞的骨頭都快要裂了,這時闆車停了下來,他連忙掙紮着咕蛹着先是就着楊開的身體往上爬,然後就看見了燕惜妤。
“唔唔唔!!!”仲三瞪大腫脹的眼睛。
他眼前人影一花,燕惜妤已經站到了闆車旁邊。
闆車裡不僅有仲三,還有佟瑰方和楊家那兩個後生,全都被五花大綁着。
佟瑰方估計是在路上闆車颠簸着撞到了頭,發髻散了大半,很是狼狽。
她側趴在闆車上用力擡了擡頭,看着燕惜妤的眼神還算鎮定。
燕惜妤看着她,緩緩擡起了頭。
這夥黑衣人還全都騎着馬上,之前認出她的那個大漢伸手指着她,臉上有着明顯的恐懼:“就是這樣!上次這個妖女就是這樣!根本看不清她的動作,她就把我們全都砸在了地上!”
燕惜妤認不出這人,但從這人話裡聽了出來。
“程家的人?上次來找事的也是你們?”燕惜妤話音剛落,人就已經站在了闆車上。
那趕車的黑衣大漢正要拔出腰間的大刀,下一霎人就已經橫飛了出去,而他腰間的刀已到了燕惜妤的手中。
“嘭”的一聲,大漢砸在地上時,那些騎馬的黑衣人紛紛抽刀下馬,瞬間就把燕惜妤和闆車團團圍住。
燕惜妤也不去理他們,先是向前一步,頭都沒低,握刀的手轉了幾下,仲三他們身上的繩子瞬間就全都斷了。
仲三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用力扯出嘴裡的布巾,啞着嗓子說:“燕姑娘,我們的鋪子被他們砸了,羊毛料子和羊皮子也被搶走了!”
燕惜妤掃了一眼自始至終都沒有聲響的馬車:“衙門的人沒有出現?”
“沒有!”仲三攥緊了雙拳,“根本就沒人管!”
燕惜妤知道了,這夥人的背後靠山是在衙門裡當官的。
燕惜妤看向馬車垂下的車簾:“你們哪裡來的?泰縣?還是化縣?”
羊毛料子現在隻賣到了埬州,埬州的人不敢明目張膽地來烏州搞事,這夥人隻能是來自烏州。
馬車裡忽然傳出了一聲嗤笑聲:“你等賤民還不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