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情況?
燕惜妤看看羿衍椋,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阿七,這倆位是?”燕惜妤問羿衍椋,然後看向那對夫婦。
這倆人表情神态這會都很自然,剛才他們紅着眼眶的樣子仿佛是燕惜妤看花了眼。
那婦人先開了口:“燕姑娘,我與夫君從皇都而來,我姓盛,我夫君姓燕。”
姓燕?
燕惜妤又看了羿衍椋一眼,才對着客人福身道:“燕夫人,燕大人先請進屋。”
羿衍椋也走了過來:“燕叔叔,燕嬸嬸,先進屋再說。”
原本在屋裡坐着的桑大娘這時不在,燕惜妤拿了兩個陶碗分别給客人倒水:“燕大人,燕夫人請喝水,我這裡沒有茶葉,還請倆位多擔待。”
盛珞瑤笑着接過燕惜妤遞過來的碗:“燕姑娘無需把我們當作客人,你與我夫君同姓……祖上或許曾是一家。”
燕惜妤又看了眼羿衍椋。
她記得羿衍椋曾經說過,皇都關着一位姓燕的前朝皇族後裔,再聯想到這倆人由羿家影衛護送過來,看來應該是皇都裡的那位前朝皇族後裔。
但他為什麼會帶着夫人忽然來到這邊地找她?
“燕夫人很關心您夫君,”燕惜妤笑笑,“雖然我和燕大人同姓,祖上或許曾是一家,但也可能不是。”
反正這倆人和她沒有關系,隻憑一個姓氏,就算五百年前是一家,到現在也已經是陌生人。
她雖姓燕,但她不是前朝皇族後裔,她和眼前這對夫婦沒有關系。
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嘴上也這麼說,甚至臉上的表情也這樣表露了出來。
羿衍椋看出燕惜妤不想和燕家扯上關系,可她姓燕,這點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避開。
他看向盛珞瑤,又去看一直不發一言的燕清淮。
“不是就不是吧,”燕清淮這時忽然開口,“燕姑娘,你家人可好?”
燕惜妤表情不變,她點頭:“都很好,多謝燕大人關心。”
她這一路走來,先有了三姐,後來又救了佟家姐弟,接着同行的人越來越多。她把他們都當作家人,現在家人都在身邊,自然是很好。
“那就好,”燕清淮點點頭,他看了看燕惜妤,又轉頭去看盛珞瑤,笑着說,“夫人,若我們的女兒在身邊,或許也如同燕姑娘這般讓我們覺得心安。”
他稱贊燕惜妤不說秀外,不說慧中,卻說心安。
燕惜妤垂了垂眼。
羿衍椋說過皇都隻關着一位姓燕的人,那就證明他沒有子女,否則他的子女也應該是姓燕。
或許随母親姓盛?
但羿衍椋沒說,那就是沒有。
若女兒在身邊……
那這對夫婦是出來找女兒的?
他們在皇都聽說邊地有位姓燕的女子,以為是他們的女兒,所以就找來了?
“是啊,”盛珞瑤笑了笑,眼底卻泛起悲傷,“若我們的女兒在身邊,也該是燕姑娘這般的年紀,所以我看着燕姑娘,仿佛看見了我們的女兒。”
燕惜妤又去看羿衍椋。
這人把這對夫婦帶過來,事先一句提醒也沒有,她有些話想說,但怕說出來會得罪人,也不知道會不會給阿七帶來麻煩。
“燕姑娘怎的一直在看少将軍?”盛珞瑤也去看羿衍椋,然後笑着說,“是有話想同他說?”
“不是,我是有話想和你們說,”燕惜妤搖搖頭,又看了一眼羿衍椋,“我怕說出來,你們會怪他。”
“是什麼話?你說,”盛珞瑤笑着說,“我們不會怪少将軍的。”
燕惜妤又看了羿衍椋一眼,才看着眼前這對夫婦說:“你們的女兒不會喜歡你們把别的姑娘當成她,她要是知道了,會傷心的。”
盛珞瑤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消失了,燕清淮伸手握着她的手,看着燕惜妤說:“是我們的錯,冒犯了燕姑娘,也讓我們的女兒心裡不暢快。”
燕惜妤低頭拿起水盅給羿衍椋的碗裡添水,等放下水盅之後才說:“希望你們的女兒早日回到你們的身邊。”
燕清淮笑笑,盛珞瑤沒再多說話。
他們就隻是看着坐在他們面前的這位姑娘。
長得真的太像他們了。
自從女兒被人盜走之後,他們每天無時無刻都在想着女兒。
到現在十八年了,他們的女兒不在他們的身邊,已經十八年了。
女兒一天天長大了,也不知長得會像誰。
他們互相給彼此畫畫,照着雙方的樣子,憑着想象畫出女兒的樣子。
來邊地之前,他們又畫了女兒的畫像。隻不過畫出來的,卻像自己又像對方。
看着畫像,他們也無法想象女兒的樣子。畫上的人是假的,他們的女兒或許長得不像他們。
但在看見燕惜妤的那一刻,盛珞瑤和燕清淮卻俱是心頭一震——
太像了!
這位燕姑娘,太像他們親手畫出來的女兒了!
就好像畫裡的人從紙上走了出來,變成了眼前這人。
但……
這長得極像他們的燕姑娘,或許并不是他們的女兒。
若真是他們的女兒,在從小和家人失散又忽然重逢時,不會像現在這般的淡定,甚至……是不喜。
他們能感受的到,燕惜妤不喜歡被他們說她像他們的女兒。
又或者是反過來,燕惜妤根本就不喜歡被他們拿來和他們的女兒作對比。
幾人就這麼安靜地坐着,就在燕惜妤覺得自己身為主人家該說些什麼時,外面忽然響起了小孩子的哭聲。
聽這哭聲,像是小玉彩。
燕惜妤連忙站起來,她邊說邊往外走去:“阿七,幫我招待一下燕大人和燕夫人,我去去就回。”
看見她這麼緊張走出去,羿衍椋等三人彼此看看,也跟着走了出去。
燕惜妤在孫珍娘院子外看見幾個小孩,羅采春仲茂等人已經過來了,就連孫珍娘和她的徒弟也在,而且她倆旁邊還站着之前覺得熟的那位婦人。
這幾人也應該是和她一樣,因為聽見小孩子的哭聲所以出來了解情況的。
燕惜妤掃了周圍的人一眼,都是熟悉的人,而羿家影衛都各自站着,看起來不像是被外人吓到了。
“沒什麼事,”仲茂說,“我一直在院子裡站着,沒有陌生人出入。”
羅采春也說:“可能是和小滿兒鬧矛盾了。”
“我問問,”燕惜妤單膝跪地蹲着,把哇哇大哭的玉彩圈在懷裡,“小玉彩,怎麼哭了?”
小玉彩是個不愛說話的娃娃,平時也很少哭。
“燕姐姐,娃娃被小狗咬壞了,”小玉彩把雙手攥着的那個醜布偶捧給燕惜妤看。這個醜布偶還是燕惜妤的,她之前拿出來給玉彩玩。
那隻咬壞醜布偶的小狗被阿謙抱在懷裡,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還小聲“汪嗚汪嗚”地吭吱。
“小狗咬壞了?我看看,”燕惜妤把那醜玩偶拿在手裡翻了幾下,應該是小狗撕咬時扯開了錢,裡面露出好幾層又是紅色又是金色的綢布。
她在看那醜布偶時,站在孫珍娘身後的婦人臉色變了,整個人還忽然向這邊走近了好幾步。
不過燕惜妤低着頭沒留意旁邊圍觀的人,她一手抱起小玉彩,另一隻手拿着那個醜布偶:“不哭,姐姐你縫好它,再給小狗縫一個布球。”
“好,”小玉彩頓時喜笑顔開。
她抱着小玉彩轉身往回走,站在孫珍娘身前的婦人也跟着她往前走,孫珍娘不知她為什麼要跟上去,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燕姑娘,”羿衍椋走過來問,“小玉彩怎麼哭了?”
在他身後,還跟着盛珞瑤和燕清淮。
燕惜妤揚了揚手裡拿着的醜布偶:“沒事,這布偶被小狗咬開了線,我回去縫……”話還沒說完,忽然有樣東西從布偶開了線的口子裡掉了出來。
大家下意識低頭去看,從布偶裡掉出來的是一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