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跟着燕惜妤過來的婦人在看見那玉佩時,她的身體忽然顫了一下。
“什麼東西?”燕惜妤正要放下抱着的小玉彩去撿起來。
結果羿衍椋和盛珞瑤還有燕清淮三人卻同時伸手去撿那玉佩。
燕惜妤一頓,看向臉色突變的三人。
最後把玉佩撿起來的,是燕清淮。
燕惜妤看了眼羿衍椋,在他臉上看到了震驚。
她開口問:“這是什麼?”
燕清淮看看她,對她攤開了手心,那塊玉佩就在他的手上。
那是一塊圓形的白色玉佩,表面潤膩而有光澤,正中雕刻着一條有四足的——
龍?
燕惜妤不能确定,于是她眯着眼睛數了一下爪子。
五爪,是龍。
龍?
這時代,龍代表着皇家,代表着天子。
燕惜妤看看羿衍椋,又去看燕清淮。
燕清淮看着她,伸出另一隻手把那塊玉佩翻了面。
燕惜妤又眯着眼睛看,上面刻着一個“燕”字。
龍,燕。
前朝皇族。
燕惜妤緩緩瞪大了眼睛:“這東西是誰的?”
“我的,”燕清淮五指緩緩用力攥緊玉佩。
這玉佩和玉玺一樣,都是燕氏皇族的皇帝所持有。
玉玺現時在大承皇帝的手上,玉佩……他放在了他的女兒身上。
“你的,”燕惜妤看看他,又看看還在她手裡拿着的那醜布偶,像是一時想不明白前朝皇族燕氏的玉佩怎麼會從這醜布偶裡掉出來。
“那……那裡面的綢緞……”盛珞瑤忽然緊盯着那醜布偶,“是當時的襁褓?”
什麼襁褓?
燕惜妤不明所以地又看了看手裡拿着的醜布偶。
這不就是一個用碎布頭縫制的布玩偶嗎?
“能否……給我看一眼?”盛珞瑤對着燕惜妤伸出了雙手。
她的臉上此時白得沒了血色,但眼睛卻是紅的。
燕惜妤看看羿衍椋。
羿衍椋也在看她,他沒點頭,也沒搖頭。
燕惜妤想了想,在盛珞瑤眼眶全是淚水時,把醜布偶遞了過去。
盛珞瑤抖着雙手接過,很小心地把布偶裡面的綢布扯了出來。
兩個成人拳頭大的布偶,除了外面那兩層是粗布,裡面扯出來的竟是一塊紅色間黃的襁褓,和一件小小的肚兜。
看着這兩樣東西,盛珞瑤眼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流了出來:“這小肚兜上的錦鯉是我親自繡的。”
燕惜妤看看那件巴掌大的紅色小肚兜,正面用金線繡着一條胖錦鯉,可能是怕繡錢會磨到皮膚,這小肚兜是雙層的。
所以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女兒的?
那為什麼會在這個醜布偶裡?
燕惜妤又去看羿衍椋。
羿衍椋卻忽然喊丁和:“丁和,清場。”
站在馬車旁的丁和大步流星走過來,羅采春和仲茂等人不用他趕,已經自己走了回去,羅采春還把燕惜妤一直抱着的小玉彩也抱走了。
而當丁和走向一直跟着燕惜妤的那位婦人時,孫珍娘慌忙過來把她給拉了回去。
很快,這條小巷裡,隻剩下像人偶似站着的羿家影衛,和燕惜妤等人。
羿衍椋都清場趕人了,那就代表着這事非同小可。
可是燕惜妤也正懵着。
這醜布偶是她的,卻又不是她的,布偶是屬于卉童的。
但她也是卉童。
所以說卉童是前朝皇族燕氏的後裔,是眼前這對夫婦正在尋找的女兒?
燕惜妤擡頭看看淚流滿面的盛珞瑤,又去看強壓着情緒的燕清淮,最後看向羿衍椋。
羿衍椋歎了口氣,他走到燕清淮和盛珞瑤身邊輕聲說:“燕叔叔,燕嬸嬸,此事不宜聲張。”
“我……我想問清楚,”盛珞瑤雙手緊緊攥着手裡的襁褓和小肚兜,她注視着燕惜妤,臉上既有歡喜,更多的卻是悲傷,話還沒說,淚卻湧了出來,“姑娘……這玉佩和襁褓是你的嗎?”
燕惜妤下意識側頭掃了一眼孫珍娘住的屋子。
孫珍娘的徒弟和她在教坊司時是認識的,孫珍娘應該也知道了這件事。
她們倆人都知道她是教坊司裡的卉童,這事隐瞞不了。
可是卉童她……
燕惜妤張了張嘴,盛珞瑤和燕清淮立即斂住了呼吸,都在等她的一句話。
羿衍椋也在等,他皺着眉,背在手後的手緊攥成了拳頭。
燕惜妤卻好一會都沒說話。
她不能認。
但要是不認,這對找了女兒十八年的父母,以後就永遠也找不到他們的女兒了。
可要是認了,對卉童不公平。
這是卉童的父母。
雖然她也是卉童,但她卻又不是卉童。
燕惜妤仍然沒說話,盛珞瑤卻已經哭出了聲:“孩子,這玉佩和襁褓是你的嗎?”
她的聲音凄哀又無助,就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燕清淮單手緊緊扣着她的肩膀,明明眼中焦灼不安,但卻沒有開口催促。
“不知道,”燕惜妤臉上扯出一個笑容,“這醜布偶一直在我手上,也許是我的,也許是我撿來的,太久了,我忘了。”
盛珞瑤攥着襁褓的手緊緊壓在她自己心口的位置,就好像那裡痛的令她說不出話。
燕清淮強壓着心中的情緒,看着燕惜妤問:“還記得在什麼地方撿的嗎?”
“倉州,南縣,”燕惜妤垂着眼說,“或許你們能在那裡找到你們想要的答案。”
“好,”燕清淮長出一口氣,他把手裡一直攥着的玉佩遞了過去,“這玉佩……”
燕惜妤卻搖頭說:“既然是你的玉佩,就還給你吧。”
她說完,對着羿衍椋笑笑:“少将軍,我還有事要忙,恕我不能再招待幾位了,請海涵。”
燕惜妤說完,擡腳就走。
她和盛珞瑤還有燕清淮擦肩而過,走過羿衍椋身邊時,看都不看他一眼。
“燕姑娘,我……”羿衍椋想追過去,但他一出聲,燕惜妤走得更快了。
咻一下就進了院子,還把院門給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