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阿瑤!你聽我說!”燕清淮把盛珞瑤緊緊抱在懷裡,沒有把疑惑說出來,而是說,“阿瑤,是她不想認我們!”
盛珞瑤瞬間怔住:“她……不願認我們?”
看她終于冷靜下來,羿衍椋在心裡松了口氣。
他看了燕清淮一眼,然後冷冷地注視着跪着不起的周萃,沉聲道:“玉佩和襁褓隻能證明你曾見過這麼一個人,你又如何能證明燕姑娘就一定是擁有玉佩和襁褓之人。”
盛珞瑤緩緩轉頭看他,又去看周萃。
燕清淮的眼神也十分淩厲地看向周萃。
周萃臉上的表情很悲楚,她一開口就是哭腔:“她是我一手帶大的,她手上有兩處與旁人不同的地方,一處是在腳掌,一處是在右邊鎖骨,從小就有,那是無法用疤痕代替的,你們若真是她的爹娘,你們就該知道是什麼。”
“有……有兩處嗎?”盛珞瑤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不是隻有一處嗎?”
當時穩婆抱着孩子對她說“孩子的左腳掌有九顆痣”,還說那是大貴的象征。
她隻記得女兒這一處與旁人不同的地方,并沒有第二處。
“夫君!”盛珞瑤立即去看燕清淮,“女兒有兩處與旁人不同的痣嗎?”
燕清淮點點頭:“有,另一處是我把玉佩給女兒戴時,無意中發現的,隻是當時看着并不像是痣。”
“不是痣,”周萃說,“是印記,随着她長大,印記也長大了些許,記得她六歲時,已有我的小指甲這麼大。”
盛珞瑤立即問:“是什麼印記?”
周萃沒說,隻是看着燕清淮說:“大人若不信,你可私下告知夫人那印記像什麼,夫人自己去問過燕姑娘便能知曉我說得是真是假。”
盛珞瑤看燕清淮,燕清淮對她點點頭。
“那她就是我的女兒啊!”盛珞瑤又哭了出來。
燕清淮握着她的手,眼神淩厲地看着周萃:“她既是你撿來的,為何不上報衙門?是不是你同偷我女兒的賊人是一夥的才不敢去衙門?”
盛珞瑤和羿衍椋立即緊盯着周萃。
“大人,不是民婦不想上報衙門,當時民婦一家正被仇家所迫要連夜離開皇都,等次日發現孩子時,我們已經出了城,也不敢再回頭了。”
周萃跪着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周萃家的祖業是廚子,她爺她爹都是廚子,她爹娘雖然隻生了她一個女兒,但她爹也把廚藝傳給了她,還從收的弟子裡給她招了上門女婿。
事情的變故就發生在她成親後的一個月,她代替她爹和夫君一起去富人家裡幫助辦喜宴,結果那家的纨绔公子看中了她,硬要搶她做妾。
她不同意,她夫君和爹娘自然也不會答應。
但對方有權有勢,不僅叫衙門查封了她家的酒肆,還打傷了她爹和夫君,她家實在是投訴無門,隻能連夜收拾行囊逃離皇都。
兩架驢車,一架坐人,一架裝着家當,在天還漆黑着而宵禁剛過時,她家人駕着驢車第一個出了城門,結果在官道上,她聽見了嬰孩的哭聲。
她以為聽錯了,但還是停下來繞着驢車轉了兩圈,然後在裝着家當的那驢車裡發現了在襁褓之中的嬰孩。
周萃說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聲:“我當她是親生女兒養大,她喊了我六年娘親。”
盛珞瑤捂着胸口也直掉眼淚。
“不對,”羿衍椋皺眉說,“方才她在巷子裡也看見了你,她不認識你。”
而燕清淮也說:“你說你養大她,又為何隻喊了你六年的娘親?”
“我逃去了倉州溍河,之後就一直住在那裡,”周萃疚心疾首道,“可六年後,我無意中又撞見之前的仇家,他和白将軍是姻親,在衙門也有認識的人,我實在害怕就帶着家人再次逃跑,可是……她不見了,我隻在家裡找到她的小布偶。”
“什麼?!”盛珞瑤驚呼出聲,“你也沒護住她……”這話一出口,她又泣不成聲。
她的女兒,倆個娘親都沒能護住她。
“你逃了,沒有找她?”羿衍椋盯着周萃。
“我沒逃,我讓我家人藏去鄉下,我裝成男人在倉州找她,”周萃說到這,忽然放聲痛哭,“我對不住你們,也對不起她,兩個月後,我在倉州南縣發現了她,她被人牙子賣給了……教坊司。”
“啊!”盛珞瑤一聲悲号,又昏了過去。
燕清淮抱着她,心中悲痛到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用額頭抵着昏過去的盛珞瑤的鬓角,閉着眼睛不想說話。
羿衍椋緊攥着拳頭,他咬牙問道:“你沒去救她?”
“我救不了,”周萃也無力氣再哭,她把深埋在心底多年的事說了出來,連跪都跪不穩,癱坐着搖頭,“我真的救不了,救她需要去衙門,我若進了衙門,怕是活不成的,我死了倒無所謂,可她也未必還能活下去。”
羿衍椋壓着脾氣,頸上青筋凸起,攥緊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櫃桌上,把上面的瓷壺都給砸掉下來。
這聲響把盛珞瑤驚醒了。
她抓着襁褓的雙手緊緊壓在自己心口上,仿佛心口破了個大洞般要捂着:“我的女兒啊!”
“我救不了她,所以我隻能自薦進教坊司當廚娘,但她被拐子喂了藥,把之前的所有事情都忘了,她不認得我,”周萃低着頭說,“她喊我萃廚娘,再沒有喊過我一聲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