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老擺擺手,認真攪拌着鍋爐裡的藥汁,“含真啊,有的人的出現本就是天機,早不了也晚不了,更是強求不得。”
師叔是劍天宗修為最高的人,亦是這九洲三山現存的大乘期最強者,他的話自帶三分天機。
如師叔所言,那姑娘真是硯沉的救星的話,不論是何身份,他都得把人好好留住,為了劍天宗,也為了修真界。
應含真:“大典倉促,眼下又是萬春祭到來之時,其他宗門怕是即便收到消息也趕不上。”
度老:“無妨,倒是人家姑娘那,得好好補償補償。”
應含真:“嗯,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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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得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眼下,黎漾就是松雪峰的霸王,自由自在,好吃懶睡,惬意自得。
但霸王體驗期截止在第三天的晚上,距離道侶大典還有兩天的時候。
逆流器:「死豬啊你,快起來啊!!謝硯沉受傷了!他剛去溫泉池了!機會啊!你倒是快點起啊!!」
睡夢中的黎漾覺得有點冷,雙手本能扯了扯被子蓋住頭。
「……豬啊你!起來啊!」
「……」
逆流器改變聲調:「黎漾,再不起來給我加練兩個時辰!」
黎漾睡夢中聽到師父發怒的聲音,立馬打個激靈坐起,迷茫的眼神對上幾步外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白衣人。
黎漾:“!”
睡意被一個榔頭敲散,黎漾隻差從被子裡跳起來貼到牆上。
滋滋燃着的蠟燭在冷風中發着抖,将那人的影子拖拽得像個蓄勢待發的猛獸,也讓黎漾認出他。
謝硯沉。
謝硯沉就穿着層薄薄的白色中衣,光着腳踩在地上,面容一半隐藏在黑暗當中,神情晦澀不清。
即便認出來人,黎漾心跳還是漏了拍,擱誰半夜看到個人站在自己房間裡,都頭皮發麻吧。
麻完黎漾想,這人不會是反悔覺得自己形迹可疑,還是鲨了比較省事吧?!
謝硯沉不說話也沒任何動作,黎漾也不敢打破這詭異的平衡。
不知道過去多久,黎漾:所以,到底啥意思啊?能不能說句話給個痛快?
精神一疏忽,被褥裡僵硬的腿自發伸了伸,這動作像是驚到謝硯沉,他眼底掠過危險的暗光,牢牢鎖住了黎漾。
在他莫測的視線下,黎漾心跳如雷,然後鬼使神差地拍拍被子,誠懇邀請:“你要上來捂捂嗎?”
下一秒黎漾流下面條淚,她緊張就亂說話的毛病什麼時候能好!
聽到這話,謝硯沉眼神涼涼,黎漾心裡也涼涼。
涼着涼着,就見謝硯沉往前走了幾步,步伐有點僵硬,像是牽線木偶似的,但這想法在黎漾腦海中也就停留了不到一秒,因為——
謝硯沉停在了床前。
黎漾:……我滴媽,大佬不會真的上來捂捂吧?
燭光下的謝硯沉,臉上神情看起來明滅不定,沒了白日的清冷淡漠,卻多了詭谲和陰郁。
在黎漾目瞪口呆的視線中,陰郁大佬坐上床,面朝她躺了下來。
黎漾:!!
黎漾倒吸一口氣,因大佬不僅壓住了被子,一隻手臂還隔着被子精準無比地搭上她的小肚腩,落下的力道讓她差點将晚飯吐出來。
“謝……硯沉?”黎漾戰戰兢兢喊道。
大佬安靜如雞,眼睛已經阖上。
黎漾又放大聲音叫了下,大佬沒有任何反應,隻有長睫垂下的弧度利落的誘人。
謝硯沉他……該不會是……夢遊吧?
可夢遊眼睛不應該是無神的嗎,謝硯沉怎麼不像是不知所覺的狀态?
嘶,大佬不愧是大佬,連夢個遊都跟别人不一樣。
轉念又想,謝硯沉知道自己會夢遊嗎?應該不知道吧,不然應該不會讓她住上來。
黎漾動了動,想把床讓給謝硯沉,畢竟她可不能占便宜。
可謝硯沉那搭在肚腩上的手臂着實是重,她搬不動,隻得隔着被子往外拔自己。
拔是拔動了,但那條手臂從肚腩處變成小腹,如果她再拔那位置就變成……
黎漾僵住,上不上下不下,這是考驗她做不做人?
幹坐半晌打了無數個哈欠後,黎漾擺爛了,做不做人這個問題還是等睡醒再說吧。
她眯眼躺下,随即又遺願未了地爬起身,給大佬扯了扯被角蓋住他肚子,迷迷糊糊想:不蓋肚子會着涼……
總算完成最後一件大事,黎漾也閉上眼。
隻餘擠在擁擠的床上,憋了老久的逆流器:……這世間終究癫成了我不熟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