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臨風低笑一聲,悠哉地開口:“有你這個夫君在這,我哪敢對她做什麼啊!”
見謝硯沉仍冷冷盯着自己,奕臨風搖了搖扇子,懶洋洋道:
“隻不過讓人在她的桃花蜜裡加了點‘真言散’。”
“你别這樣看我,放心,這‘真言散’會等到她迷糊時才會開始生效,不會被别人聽去。”奕臨風說罷,朝謝硯沉吊兒郎當地挑眉。
“随意在客人的酒裡下藥,你的進晚風遲早關門。”謝硯沉的語氣寒涼逼人。
然而顯然奕臨風不為所動,他嗤笑一聲,“我這不是看你們關系進展緩慢,給你們添點柴火嘛,兄弟,我這是為你好。”
奕臨風坐直身體,勸誡道:“我跟你說,這女人經常會說反話的,真真假假,着實難以琢磨,你在感情方面道行淺,我怕你聽不出人家姑娘的真正意思,趁這真言散可以好好問問。”
“記住了啊,等她意識不清醒時再問,有一個時辰的工夫。”
謝硯沉沒理會啰嗦的奕臨風,他不需要真言散,也沒什麼想問的,回去,他便幫她解了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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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空落城,依然熱鬧非凡,攤主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酒肆的幌子随風搖曳,店内賓客滿座。
“對、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幾何!”
黎漾滿面通紅,和何嘉嘉兩人肩挽肩,跌跌撞撞地一邊說糊話,一邊引吭高歌,全然不見平日的娴靜。
“譬如、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黎漾對着空中高懸的明月,狀似哀痛地捂着心口。
何嘉嘉神志不清地附和:“苦多!”
江叙白和程徹在兩邊護着她們,免得被别人撞到。
江叙白搖頭無奈,何嘉嘉是純粹貪杯有點喝多了,而黎漾隻喝了不過半盅,喝完當時也一切如常,但沒想到幾人被喝醉的何嘉嘉拖去看個皮影戲後,黎漾就開始上臉,慢慢就變成同何嘉嘉一般模樣。
如今兩人勾搭着,不願回去,就這麼在空落城閑逛。
程徹估摸了下時間道:“已戌時末,再不回,謝師叔那邊不好交代。”
江叙白點頭,然而黎漾和何嘉嘉緊緊摟在一起,實在難以分開。
“不!誰也不能分開我和漾漾!”
“對,不能分開!”
“漾——”何嘉嘉話剛出口就渾身一軟。
程徹收回打在她後脖頸的手攬住她,朝江叙白問道,“先送嘉嘉,我再同你一起送她回去?”
江叙白沉默片刻,微笑道:“我直接送她回吧。”
程徹待再說什麼,但見着江叙白堅定的眼神,終究還是點點頭。
四人通過傳送陣回到各宗駐紮地,程徹帶着何嘉嘉回了弟子客舍那邊,江叙白扶着黎漾走了另一條道。
少了何嘉嘉,黎漾也逐漸安靜下來,但依然酒氣撲鼻,滿面紅霞。
與空落城相比,這裡的路上幾乎沒什麼人。
道路的兩旁同城内一樣栽種了無數桃花樹,粉色花瓣紛飛,空氣中都彌漫着淡淡的甜香。
聳拉着腦袋的黎漾,忽然擡起頭仿若總結似的道:“江師兄!你是個好人!”
江叙白看着黎漾迷離的眼神,溫笑:“謝謝你的誇獎。”
黎漾擺手示意不用謝,接着她又嚴肅道:“江師兄,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
江叙白愣了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聲問道:“那你開心嗎?你和謝師叔在一起開心嗎?”
江叙白知道自己其實不該問,但在她吟出那帶着悲涼的詩詞時,他就開始按耐不住,又許是眼下的景色太過美好,讓他不想再忍。
“謝師叔?你說謝硯沉啊……唔,開心?不開心?”黎漾像是理解了半天才搞懂他的問題。
随即醉意醺然甩手道:“害……謝硯沉天天冷着個臉,我怕我一樂,下一秒就要生悲了!”
“他對你不好嗎?”
黎漾站直身,對着空氣思考說:“唔,大概是好吧……畢竟也沒見他天天給别人送粥?”
忽然黎漾一轉口氣:“但是!”
江叙白:“但是?”
黎漾像是洩了氣般道:“但是我們隻是契約結婚呀……”
江叙白怔住。
黎漾扒拉半天手指,最後束起四根指頭朝江叙白道:“三年!三年後我們就分道揚镳,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幹!”
江叙白壓下心中頓時升騰起的情緒,試探着開口:“你和他不是因為互相喜歡而結道侶契的?”
“當然不是啊!”黎漾蓦地看過去,誇張道,“謝硯沉才不喜歡我好吧……我也……我也……”
說着說着,黎漾的聲音停了下來,整個人兀然栽倒。
江叙白連忙攬腰将人撈回,才發現黎漾紅唇微張,已閉上眼。
江叙白腦海中還在不斷回響剛才聽到的話語,過了會兒才後知後覺地失笑。
正欲将人抱起時,他忽然若有所覺地擡頭往前望去——
那裡站着一個人,他擋住了月光,落下一大片陰影。
是謝硯沉。
江叙白動作一頓。
謝硯沉一步來到江叙白面前,抓着黎漾的手臂拉了過去,然後将人打橫抱起。
黎漾在他懷裡發出不滿的嘟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