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個身着落雲山弟子服的少年推門而入,瞧模樣不過十三四歲。
他絲毫沒察覺到黎漾的醒來,而是徑直走向窗邊,打開窗戶讓空氣湧入屋内,接着拿起抹布利落地擦拭起屋内的灰塵,嘴裡還一邊嘀咕:
“師姐,今天真晦氣,一大早就碰到清心峰那幫人。”
聽起來似是有點氣憤地道:“丹藥房又被他們洗劫一空!那可是各位師兄師姐們半月的心血,就這麼沒了!”
“師父總讓大家息事甯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一味忍讓哪能解決問題啊!半年裡,這都第六次了!”
越說越激動,忽然頓了頓聲音轉輕:“我看到甯師姐偷偷躲在丹藥房後頭的樹上哭了……這次被搶走的丹藥裡有一株甯師姐找了一年多才找到的靈草,本是要用來治師姐你的……”
說到這兒,少年歎了口氣,背對着黎漾仰頭發起呆來:“師姐……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你都睡了好久好久了……”
“我都快忘了你聲音了……”語氣滿是落寞。
黎漾:“嘶……”
少年愣了愣,奇怪地來回找:“什麼聲音?難不成師姐房裡有老鼠了?”
黎漾微滞,放棄說話,伸出手指輕輕敲了敲床沿的木頭。
這回,少年立刻循聲走來,在與黎漾睜開的雙眼對上時,瞬間雙目瞪地滾圓,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僵在那,眼裡滿是震驚。
緊接着,他猛地張大嘴巴,扯着嗓子發出一聲能掀開屋頂的大叫:“啊!!!!!”
他就這麼維持着啊聲,撒腿狂奔了出去,門被他撞得嘎叽作響,顫顫巍巍地回彈,也沒注意到他手裡的抹布扔到了他師姐臉上。
黎漾默默将那塊散發着酸腐味的抹布從臉上移開,耳邊聽着少年那極具穿透力,肺活量堪稱優秀的“啊”聲遠去。
沒過多久,剛晃晃悠悠關上的半扇門,又被“砰”地狠狠撞開。
“師妹!!”
黎漾數了數,一二三四,哦,到齊了。
黎漾的師父田原,後勤保障的小青峰峰主,一共收了五個弟子。
大弟子,田雨,師父的獨子,不愛修煉獨愛種花種草,包攬了小青峰半數良田。
二弟子,甯子宜,外冷内熱的姑娘,繼承了師父的丹藥之術且青出于藍。
三弟子,就是她了,好吃懶做,啥都會一點又啥都不會的。
四弟子,承歲,她記得他隻是個八歲的毛頭小子來着。
大師兄田雨奔到黎漾床邊,親眼見到她後,抖擻着魁梧的身子,嗚咽着落淚,“嗚嗚,你終于醒了……”還越哭越大聲。
黎漾“不忍”再看這猛男落淚的場景,将視線落在二師姐甯子宜臉上。
相比大師兄的外放,二師姐要内斂的多,她眨去眼底的淚,伸手探上她的脈搏。
承歲,那已經同記憶中僅餘兩三分相似,也就是剛剛朝她扔抹布的少年,正咬牙強忍淚水,一臉倔強而又開心的神情。
黎漾眨眨眼,笑了,再見到他們,真好。
“你……咳咳……”剛開口,嗓子就難受地咳嗽起來。
甯子宜給她喂下一顆丹藥,冷聲道:“别說話,你都睡了六年了,身體太虛弱,要好好将養。”
六年?
“現、現在是……”
甯子宜:“清平一百一十四年。”
清平?這是什麼年号??
一個月後,當黎漾能自己下床走路還能活蹦亂跳時,她才弄清來龍去脈,原是她當初接受任務回到過去阻止邪魔破封成功後,改變了未來。
據甯師姐所言,清平前兩年,原本封印了衆多邪魔的坡流山地震山裂,修真界近七成修士被困魔陣,最後是劍天宗的大能以身為祭,在各大宗的協助下消滅了坡流山的邪魔。
但到底封印曾破開過一瞬,潰散開的魔氣還是導緻一些妖獸人修堕入魔道,那時仙門遭受重創,而魔修卻趁機壯大,四處為非作歹,竟隐隐能與仙門分庭抗禮。
直到兩年後魔主重硯橫空出世,此魔手段冷血殘忍,以雷霆之勢将所有魔修收入麾下,劃分地盤,并定下規矩,自那後,混亂的局勢才得以控制,百姓不再終日惶惶,也為了紀念當初保護衆生死去的修士,遂改年号為清平。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魔主重硯”四個字,黎漾的心微微窒了下。
“師姐?”小師弟承歲腳步一頓,回頭疑惑地喊道。
黎漾聽到呼喚,愣了愣快步跟上:“沒事,我剛有點走神。”
“師姐,我可以自己過去的,要不你還是回去歇着吧。”承歲一臉認真。
黎漾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别老皺着個眉,跟小老頭似的,我都躺麻了,再說,我就不能去看個熱鬧嘛!”
承歲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這算啥熱鬧,不就是上屬宗門來甄選弟子,真要說熱鬧還得是即将舉行的仙魔會晤,但我們看不到。”
“那可是現在四大宗之一的劍天宗,你這次要是被他們選上,可就給我們小青峰長臉了。”黎漾按平承歲皺着的眉心。
“看,到啦。”
他們前方的中心廣場,已有衆多落雲山各峰弟子等候,而最顯眼的卻要數那石階上站立的十餘位身着統一藍白色衣飾的劍修,身姿挺拔,氣度超凡。
唔,就是似乎,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