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鈞望着隐一的目光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特别想把那沒眼力見的嘴給縫上。
隐一不知道尤鈞在想什麼,規規矩矩彙報完後,便垂首站在那兒等待下一步指示。
但等了許久,隐一都沒聽到聲音,疑惑擡頭之際,先是望見尤鈞擔憂的神色,接着順着視線看見魔主正垂眼專注看手裡的奏事章。
隐一沒發現什麼異常,便又老老實實繼續低頭候着。
然而下一秒,尤鈞那壓低了聲音,透着驚慌的呼喊聲驟然響起:“魔主!”
隐一猛地擡頭,就見鮮血正從謝硯沉嘴角溢出,整個人像是因劇烈的疼痛顫抖起來。
“趕緊過來幫忙!”尤鈞低吼。
兩人将謝硯沉轉移到床榻,尤鈞顧不得尊卑,心急之下直接拉開了謝硯沉胸膛的衣襟,在瞧見那自腹部已大片蔓延到前胸的黑色紋路時,還是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魔主!魔主!”
冷汗不斷從謝硯沉額上冒出,眨眼就打濕了鬓角,牙關更是被他咬得死緊,喉嚨裡不時發出低沉的嘶吼和痛苦的嗚咽,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蜷縮成一團。
尤鈞和隐一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他們清楚,這反噬一旦發作至少持續兩天,而外界輸入的力量隻會雪上加霜,唯一的辦法隻有硬抗。
尤鈞看得心裡難受,在旁懇求道:“魔主,我們馬上回魔宮,隻要回去泡在魔泉裡,你就會好受些。”
“請允許屬下現在動身!”
謝硯沉雙手死死揪着身側的床單,五髒六腑仿佛被一隻手大肆揉捏撕扯,他雙眼緊閉,用盡全身力氣,從緊咬的牙縫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讓……蘇察,明天……”
尤鈞忙不疊道:“是,屬下馬上通知魔君。”
謝硯沉急促喘息,緩了緩又接着道:“……隐,隐一……你保護……保護她……”
隐一先是一愣,随即颔首領命。
短短兩句話,說完便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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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漾因醉酒加失眠,直到快晌午何嘉嘉敲門她才醒。
“漾漾,你是真能睡!”何嘉嘉滿臉驚歎。
黎漾打了個哈欠爬起來:“唉,我昨晚夢一個接一個,後來又失眠,都困死啦。”
“什麼夢啊,說來聽聽。”
黎漾頓了頓,臉上表情有點古怪:“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夢。”
“咱們江閣主不是說了嘛,你就是一時的記憶缺失,見到熟悉的人和物後就會慢慢想起來,而這夢通常就是最好的方式!”何嘉嘉重複昨夜江叙白的話。
“嗯……”黎漾點頭,接着把自己打算去找謝硯沉的事兒跟何嘉嘉說了。
而何嘉嘉聽完卻說:“你别去了,他已經走了。”
黎漾愣住:“走了?走去哪?”
“應是回魔宮了吧。”何嘉嘉看着黎漾茫然的神色,連忙解釋道,“今天是一個魔君出面的,說魔主臨時有事先回了,估計是要緊事。”
黎漾聞言,腦中浮現上次離開時,謝硯沉臉上搭着胳膊看不見神情的模樣。
她有點說不清心裡的感受,就好像喉嚨裡卡了什麼東西,不上不下,讓她難受,憋得慌。
“嘉嘉。”黎漾沉默一會,突然開口。
“你說,世上有沒有一種藥,能讓我立刻恢複所有記憶呢?”黎漾擡起頭看向何嘉嘉,眼底是迫切和認真。
“這得問下江叙白看看,不過就算有,極端的方法必定也會有很強的負面影響!”何嘉嘉皺眉道,她不知道黎漾為何突然這麼着急回憶起全部,她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可讓何嘉嘉意外的是,黎漾竟一刻也不願意等,二話不說,直接拉着她敲上對面江叙白的門。
黎漾說完來意,江叙白看着她蹙眉道:“的确是有,但此法損身,尤損神魂,我不贊成你用。”
何嘉嘉跟着勸說:“是啊,漾漾,傷了神魂可不是鬧着玩的,就算修養個五年十年都不一定能恢複如初,咱現在這樣多好啊,雖然沒記起全部,但時不時也能想起些零散的片段,你瞧,你見我才多久,不就已經想起大半了!”
然而,黎漾卻鐵了心道:“我不想再等了。”
“是藥還是什麼,需要我怎麼做?”聲音堅定有力,透着一股決心。
江叙白似乎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末了還是拿出一個精緻的玉石盒,緩緩說道:
“離魂丹,服下即可進入睡夢中,你将重新經曆内心深處最渴望知道的過去。”他頓了頓,又沉聲道,“但代價是遭受神魂反震之痛,且七七四十九天内,夜不能寐噩夢纏身。”
黎漾毫不猶豫地伸手要接過玉石盒,被何嘉嘉一把攔住。
“漾漾,這神魂反震,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那是來自神魂深處,不斷被撞擊砸錘的痛苦!”
江叙白在一旁補充道:“神魂反震的發作時間和次數視,因人而異,每個人探入的記憶深度不同,情況也不一樣,這就意味着,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作,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