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沉回頭,隻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肩上挑着扁擔,兩手又提了兩桶不知名的液體,褲腳和手臂上的衣服都卷地很高,露出結實的肌肉,正從門邊走出。
壯漢一看見他們,忽然就熱淚盈眶,眼角一滴淚猛地掉落,含着哭腔道:“小師妹,你總算回來了。”
謝硯沉因眼前這颠覆性的畫面,難得地愣了一愣。
田雨放下東西,熟練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道:“這是?”
黎漾将手指探入謝硯沉的掌間,與他十指相扣,擡手示意了下。
田雨當即會意,目光在謝硯沉身上打量一番朝他點了點頭打了招呼後,神色有些凝重地道:“師父一大早就被掌門傳喚,還沒回來,我們去你師姐那聊聊?”
黎漾對大師兄的反應雖覺奇怪,但還是拉着謝硯沉跟在田雨身後,一邊壓低聲音跟謝硯沉說:“這是我大師兄,你别看他的外表五大三粗的,其實内心很柔軟還很敏感,跟大姑娘似的,而且——”
“師妹!”田雨突然轉身,一臉崩潰道,“你就不能給師兄留個面子!不會找個沒人的角落再說!!”
黎漾停住,在嘴邊做了個拉上的姿勢,等田雨回身後,黎漾朝謝硯沉眨眨眼,似乎在說:瞧,是不是我說的那樣?
謝硯沉清冷的眼裡浮現一抹笑意,溫暖而柔和。
沒走一會兒,三人就進了另一處與先前竹屋風格迥異的石屋,從外面看,有兩間石屋連在一起,還有一間獨自伫立在十來米外。
還未靠近,“嘭”的一聲巨響,那間獨立的石屋突地炸開,碎石塊翻飛,砸落在他們面前。
“咳咳咳——”一個漆黑爆炸頭的人形物蹿出。
“甯師妹……”田雨望着那辨不出五官的人一臉驚愕,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甯子宜發現站着的三人,冷冷地說了句:“稍等。”
再從屋裡出來時,甯子宜已整理好自己,而這期間田雨就着炸飛的石塊壘了個簡易版的桌凳,甯子宜便一臉冷淡地坐在那唯一的空處。
黎漾讨好喊道:“師姐。”
“你還知道回來。”甯子宜哼了一聲道。
“嘿嘿,我這次回來帶了一個人。”黎漾笑着望向謝硯沉煞有其事地介紹道,“他叫謝硯沉,是我想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人。”
謝硯沉沒看其他人,隻眼光灼灼地盯着黎漾。
出乎黎漾意料的是,田雨和甯子宜聽完她的介紹,竟都沉默下來,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凝滞。
半晌,隻見甯子宜朝謝硯沉冷漠道:“你是凡人還是魔修?”
黎漾心中一驚,不明白師姐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她剛想開口,甯子宜就搶先道:“你别說,我問他。”
“魔修。”謝硯沉淡聲回。
聞言,桌上的另外兩人都沉默下來,黎漾先是抱歉地看了眼謝硯沉,然後喊道:“師姐……”
甯子宜看了她一眼,才淡淡道:“昨夜忽然有則傳言在落雲山弟子間傳開,說小青峰峰主的三弟子和魔修結了道侶,違背綱常。”
“師父一大早被掌門傳喚,想來也是此事。”
黎漾愣住,怎麼會有這樣的傳聞,而且偏偏是昨夜興起,還指名道姓說是她?
昨天傍晚在客棧和龐盈盈起争執的事浮上心頭,她笃定地說:“是龐盈盈,昨天和她撞見了,起了點争執。”
“哼,這個龐盈盈,仗着掌門和江洵舟撐腰,盡找麻煩!”田雨“砰”地拍了一掌桌子,那桌子晃了晃差點散架。
“現在是這個問題?”甯子宜瞥了眼自己的師兄,然後繼續道,“我擔心的是,掌門會對你們發難,沒回來倒還無妨,但現在……”
田雨也突然意識到嚴重性,連忙朝黎漾道:“你師姐說的對,小師妹,你們還是趕緊走,趁我爹還沒回來,等回頭風波平息了,師兄給你傳訊,到時你們再回。”
田雨說完又垂頭哽咽道:“小師妹,對不起,是師兄沒用,我們小青峰在落雲山沒什麼地位,護不住你們……”
如今的修真界,仙魔之間大的紛争是沒有,但小摩擦卻不斷,相互亦有很深的隔閡,修仙的和修魔的雖不是水火不容,可因理念等仍是互相看不慣,更别提找對方做道侶,就算有私下找了的,要麼被驅逐出宗,要麼本就是散修。
黎漾來時的激動和喜悅早已散去,是她忘了,這是修真界,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世界……
甯子宜握住黎漾的手,聲音依舊很冷淡,但話語間卻露出關切:“小漾,師父也好,我們也好,哪怕不在家的小師弟,我們都隻希望你過得開心幸福,你覺得好,我們便都不會有意見,不論他是凡人亦或魔修,隻要不違背道義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我們永遠支持你。”
“我們永遠是你的親人。”
田雨在一旁一邊抹眼淚,一邊用力點頭。
“走吧,别和師父撞上,省得他老人家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