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在謝硯沉帶着戲谑的視線下,逼着自己吃下去。
謝硯沉百年前就辟谷不食這些凡間之物了,此時也隻饒有興緻地看着黎漾吃。
見她放下筷子謝硯沉便叫來小二撤走餐盤,又說了會話,黎漾就開始哈欠連天,這一個來月,除卻兩小時的安穩覺和清醒的時間,都處于噩夢中,即便她是靈力傍身的修士,可也抵不住這麼長時間的精神折磨。
謝硯沉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他拿出宋鶴用魔泉水制的丹藥給黎漾服下,抱着她躺到床上。
“睡吧。”謝硯沉俯身吻了吻黎漾的額間。
黎漾已經困得眼皮都擡不起來,卻仍下意識抓着謝硯沉的手不肯放開,嘴裡迷糊不清地嘟哝着:“嗯,你……一起……”
“好。”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黎漾就陷入沉睡,謝硯沉輕柔地将她的碎發撇至耳後,視線則始終停駐在黎漾的臉上,仿佛永遠也看不夠。
約摸半個時辰後,謝硯沉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黎漾面朝自己抱到懷裡。
另一隻手松了她腰間的系帶,将她上半身的衣服褪至腰間,露出白皙優美如羊脂玉般的背部。
謝硯沉閉眼定了定神,再次睜開時,眼底隻剩全然的冷清。
他擡手臨空拂過黎漾的後背,隻見原本毫無瑕疵的白皙忽然浮現出一副像是某種異獸的紋路,但并不完整。
磅礴精純的靈力從謝硯沉的掌心源源不斷地彙入那紋路中,随着靈力的注入,那紋路像是被賦予的生命,一點點延伸,比原先更趨于完整,在黎漾的背上微微閃爍着光芒。
半個時辰過去,謝硯沉收手,紋路也重新隐沒于黎漾的肌膚之下,剛放黎漾躺回,謝硯沉就猛地捂住嘴,一口鮮血從指縫間噴濺而出,整個人狀态迅速萎靡下來,臉色更是慘白如紙。
若是黎漾清醒着,必定能發現,謝硯沉此時的身體猶如風中火燭,似是随時都可能熄滅,與白日裡的模樣截然相反。
然而謝硯沉本人卻毫不在意,似乎早已習慣,他神色平靜地拿出臨走前從怒氣沖天的宋鶴那奪來的回照丹服下,不過片刻,那失去的生命力就節節攀升,很快恢複如常,仿若剛剛發生的一切隻是個幻影……
翌日,黎漾從噩夢中驚醒,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躺在謝硯沉懷中,而非夢境裡那個滿是毒蟲蛇蟻的洞穴。
後背有隻手掌不時地輕輕拍打,一下又一下,黎漾劇烈跳動的心髒漸漸平緩,緊繃的肌肉也松弛下來。
這一個月來,每天早晨從那些恐怖驚懼的夢中驚醒時,謝硯沉都是這樣陪在黎漾身邊,讓她覺得格外安心。
“醒了,要不要再眯一會?”謝硯沉微微俯身,在黎漾淩亂汗濕的額頭上親了親。
黎漾搖搖頭:“要回小青峰,不能太晚。”
說着她心疼地看向謝硯沉:“你是不是又沒睡?”
謝硯沉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睡了,我本就睡眠少,不用擔心。”
黎漾知道這人在說謊,可她也知道謝硯沉不想讓自己擔心,她也隻能裝作相信。
還有最後一天,今晚是七七四十九天的最後一晚,他們會苦盡甘來的……
收拾妥當後,他們離開了客棧,黎漾直接載着謝硯沉禦劍入了落雲山。
向守門弟子出示令牌後,帶着謝硯沉走向小青峰,小青峰位于落雲山最後方,黎漾就這麼一邊走一邊興緻勃勃地給謝硯沉介紹,還說了不少當初在小青峰的趣事。
走着走着,黎漾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的弟子在竊聲私語什麼,而且大都是在傳音,黎漾僅能從盯着的視線和那傳音的靈力波動中,認定弟子們談論的是自己。
起初,黎漾以為他們是因為謝硯沉的外貌而議論,但漸漸地黎漾發覺了不對勁,他們的眼裡的确有驚豔,然而更多的卻是戒備和警惕。
謝硯沉從一開始就已發覺,隻是他并不在意,相對于這些目光,他更不想打斷黎漾的興緻。
可黎漾顯然做不到無動于衷,她放棄步行,拉着謝硯沉禦劍直接飛向小青峰。
落雲山并非劍天宗那樣的大宗,是允許弟子帶回信任的人短暫居住,隻不過要對帶回人所說所行負一切責任,所以外來人在落雲山并不罕見,更不會這樣竊竊私語失了禮數。
黎漾心中疑惑,但她不希望謝硯沉生出怨怼,于是誇張道:“哎呀,我們的魔主大人哪怕外表似凡人,可依舊走到哪視線跟到哪啊!”
謝硯沉笑着“嗯”了一聲,回應了黎漾。
“看,那就是小青峰!我們小青峰雖然是落雲山最不起眼的支脈,但弟子都很淳樸,我很喜歡這裡!”黎漾指着前面郁郁蔥蔥的山林和各色田地興奮說道。
謝硯沉視線從黎漾那閃爍着亮光的雙眸移向小青峰,認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要把每一處景色都印刻在心底。
“走,我們先去找師父他們。”
黎漾拉着謝硯沉迫不及待地跳下劍,快步走進一間與凡間普通院落無殊的竹屋。
“師父,你出關了嘛?師父?”
沒有人回應黎漾,倒是院外響起一道粗犷聲音——
“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