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機突突突了半個小時才到了地方,嚴華給她指了指:“就那兒,另外,我下午五點從百貨公司往回走,就那兒,不遠,你要是坐,可以那會兒等我。”
八成想到了周朵那眼神,他樂呵呵地說:“回程票我給你八折,四分就行。”
周漁應了,這才帶着周朵一邊走一邊看。
這會兒的街道其實連後世的縣城都不如,說是市中心,就遠處的一個百貨公司繁華點,别的地方還是生活區的樣子。
她重生前是開日化廠的,還做了個不錯的洗發水華美,在一衆外資裡殺出了重圍。
她有種猜測,刹車失靈跟她不同意華美日化被收購有關系,那些洋鬼子想要壟斷這個行業,已經買了很多品牌了,沒一個好好經營的。
華美日化是周漁辛辛苦苦打造出來的,她既不想将自己的心血賣了,也不想縱容他們在夏國的市場上欺行霸市。
她覺得他們動了手腳。
隻是沒人能想到她命大呢,這樣她都沒死,還穿越到了沒有外資的81年,她肯定不會放過這片藍海,早晚将這堆王八蛋都收拾了。
所以,她是需要考察一下如今日化市場的,尤其是原身對這方面沒有任何記憶,唯一的消耗品就是肥皂和蛤蜊油。
不過這不是時候,遠遠看了一眼百貨公司,周漁帶着周朵到了街道的蔬菜門市部附近。
這年頭全市的蔬菜還是由市蔬菜公司統一出售的,他們在各街道都有門市部,作為零售商店。
這會兒上午十一點,已經過了早高峰了,上午十一點,門市部裡擺着的隻有菠菜、冬瓜,小白菜。
她進去的時候正聽着一個大姐問:“就沒有點别的嗎?怎麼老是這幾樣。”
售貨員回答她:“愛買不買!”
對方氣的要死,“你!”卻被身旁的人拉住了,“咱們去門口看看,說不定有人賣呢!”
周漁擡頭看看,他們果然走向了一旁的一個家屬院門口,那邊有幾個大娘抱着籃子四處晃蕩,應該就是他們。
周漁聽見售貨員哼了一聲:“投機倒把,也不怕被抓!”
周漁把筐子放下,讓周朵看着,拍了拍身上的褶皺,背着小布包進了去,問了句:“咱們這兒有蘑菇嗎?”
一聽這個,對方同樣沒好氣地給她一句:“你看我像蘑菇嗎?茄子都沒有,還要蘑菇!”
周漁挺認真地點頭:“你腦袋大脖子粗身體細臉還黑,是挺像香菇的。那請問有沒有,什麼時候能供應呢?多少錢一斤?”
滿屋子售貨員都愣了。
對方指着周漁你你你半天,壓根不知道怎麼回哪裡有這麼說話的。
周漁坦然跟他對視着,反正是他自己問的。
還是其他售貨員瞧着周漁雖然穿着簡單,可氣質好,又不怯場,把人拉開了。
對方跟周漁說:“我們每年七月到九月有草菇供應,這已經快下市了,偶爾才能來一批,價格在六毛到七毛一斤不等,是最貴的菜。”
這跟周漁的印象重合在了一起。
1981年,蘑菇并沒有走入千家萬戶的餐桌——這東西就是産量低又貴,還過了季買不到,是門好生意。
周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點點頭對解釋的人說了聲謝謝,扭頭就走了。
倒是那位香菇同志氣得不得了,他想了半天,怎麼回擊周漁,可這丫頭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長得漂亮,聲音好聽。他愣是沒找到缺點,如果非要形容,他覺得更像是少見而又人人稀罕的紅草莓!
可這說不出口,這不是誇人嗎!
周漁出來就帶着周朵去了家屬院的門口,這會兒又來了兩三位挎着籃子賣菜的人,周漁和周朵都背着簍子,一看就知道是競争者,人家也沒往他們這邊叫賣。
周朵是第一次,壓根不知道怎麼賣,有點緊張:“姐,這咋知道賣的啥?”
周漁開廠的時候,也沒少跑業務,這種事駕輕就熟,她指點地說:“你看看那位女同志。”
那就是剛才被門市部售貨員怼了一句的那位女同志,她這會兒正靠近一個挎籃子的婦女,問:“你賣啥?”對方說:“西紅柿茄子。”
她點點頭,人家才掀開了上面蓋着的那層頭巾,露出了裡面的菜。
這效率可真不高,周漁觀察了一下,化工廠肯定是三班倒的,工人們這會兒出不來,那麼買菜的就兩種人。
一種是家屬,他們倒是願意貨比三家,但家屬們早上九點都去門市部買過了,來的不過是家裡缺點配菜或者加個菜,并不多。
另外一種就是下班的職工——化工廠很大,除了一線工人其他人都不是三班倒,是有正常午休的,他們早上七點半就上班了,買不到門市部的菜,一般都來這裡買。
這些人急着做飯,這種遮掩着賣菜,人家問一家大緻能湊齊,就不再去第二家了。周漁他們新來的,肯定問的少。
她跟周朵說:“你把簍子放下吧,我拿點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