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我們可得翻山越嶺呢。”
“嗯,我确定。”
“……好的吧。”
梅裡聳聳肩,轉頭給了車夫點兒小小謝禮,目送他離開。
“接下來我帶路。”梅裡喘口氣說,“希望你能跟得上霍比特人的腳步。”
“嗯。”
梅裡是打心眼裡不信,帶着劍盾就算了還穿這一身跋山涉水的,他隻會覺得這個穿着密不透風的大種人越發可疑。
想是這麼想,眼下就他和無名搭夥走路,他不想無端生事。
于是梅裡在前頭悶頭走,無名在後邊緊步跟,他們轉向東南方,行走在綠野丘陵之上,鉛灰色的天幕低低垂挂,無名也在祈禱最好别走到一半下起雨,畢竟盔甲陷在泥濘裡不管是誰都會覺得頭大。
一開始的路途是比較沉悶的,他們默不作聲地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山丘,徹底将霍比屯溫暖的燈火和精緻低矮的農舍抛在腦後。約莫過了兩個或者三個鐘頭,梅裡在一個小山包頂上停了下來,問無名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無所謂,”無名聳聳肩說,“你想休息就自便。”
“你……真的不累?”
“不累。”
梅裡突然有點理解山姆了,哪怕他頭盔罩的嚴實,梅裡也能從細微的動作和聲響判斷出他從出發到現在大氣都沒喘一下,趕路時身姿都不帶頓一頓的,真令人細思恐極。
“我……我也不……不很累。”梅裡口氣生硬道,“天黑前不一定能穿過林子呢,咱們還是快走吧。”
無名又聳了聳一邊肩膀表示都随他,梅裡嘀咕了句什麼,又繼續轉頭趕路。
沒多時他們就深入了更加深密的樹林,林木茂盛的枝葉在他們頭頂交織成一片透漏微光的大網,連拂過林間的風也涼了很多,他們的腳步聲漸漸混入随風搖擺枝桠的沙沙聲浪中。無名時不時擡頭望一眼漸漸明朗的天空,心情也跟着輕松起來。
走着走着他發現他們走的路越來越暗,越來越窄,周圍草木也越發茂盛。梅裡帶着他走上一條起伏頗大的小路,不仔細看都見不着路面。
“這路通往哪兒?”他忍不住問,竟然開始擔心霍比特人走錯路。
“林木廳,斯托克,還有白蘭地渡口。”梅裡比劃着答,“你可能有所不知,雖然白天趕路确實更好,但可惜我們不可能一天走完這路。”
“是嘛。”
其實無名内心并沒有波動。
這個人當旅伴真是太憋悶了,梅裡苦兮兮地想着,他若是跟皮平弗羅多他們一起的話,肯定走一路唱一路。
正午稍過後梅裡終于提出他需要休息和進餐的要求,此時他們正處于一條低于兩側路标的小道中,小道兩旁的林牆比先前更密更幽深,一有風吹過便飒飒響個不停。
“我記得前面有地方可以休息,”梅裡疲憊地喘着氣說,“在山丘另一邊。”
無名沒有作答,在他的意識中休息這個詞是和篝火綁定在一起的。
不過梅裡也确實沒說錯,再越過一個山丘頂他們就見到了一小塊杉木林,他們離開小路一頭紮進林子裡,梅裡一屁股靠着樹坐下扶着腦袋問:“你介意幫我撿點兒柴火嗎?有球果也可以搜集點來,我得好好吃一頓。”
“行,”無名幹脆答應,“那你就在這兒歇着,我去周圍轉轉。”
“謝謝,呼!”
瞧着梅裡那副模樣明顯是之前早就體力不支,但是硬撐着不願休息而已,無名也不知該做何評論,隻能說他開心就行。
于是他離開那個小空地往北而去,那裡樹木更加茂密一些。
枯枝……球果……無名一邊在腦子裡念叨一邊四處張望,這個季節的确不缺這些,走了十幾步他胳膊裡就抱了一小捆,這些夠麼?以霍比特人那對吃的狂熱勁兒,梅裡怕是得在這荒山野林裡搞個野餐才夠,他決定多搜集一些。
這麼想着他折返回去,打算繞一圈回到空地。
剛轉身,他的視野中就掠過某個細長發灰的玩意兒。
——!!!
無名二話不說朝那個方向奔過去,他身形敏捷地越過地上凸起的樹根和散亂的大石塊,抱着幹柴來到一個突出的山坡斷層下。
他果然沒看錯,擡頭望去那斷層突出的地方,确實立着一根造型奇特的劍。
無名将柴一扔,吭哧吭哧繞過去爬上小坡,來到那斷層上方,這回他看清了那螺旋劍和白骨灰燼堆就起來的東西,這就是個篝火!
天哪,他心裡歎了一聲,走上前去下意識就伸出手靠近螺旋劍頂端,嘭一聲輕響,螺旋劍下方的骨灰中立刻燃起了火焰。
心中暗暗驚歎過後,無名舒展開四肢在篝火面前坐了下來,面對着搖曳的篝火心想,這才是我的休憩之處啊。
那骸骨和突然燃起的火焰,映在了躲在樹後,瞪圓眼睛的梅裡眼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