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以他應該怎麼答呢??這個問題聽起來怪得很但卻一問問到了重點。
無名又開始出現了汗涔涔的錯覺,難道……要這樣把種種對于中土原住民來說匪夷所思的狀況,跟眼前這位領主大人和盤托出?說和盤托出也不現實,連無名自己都懷着一大堆謎團,掙紮在困惑和迷茫中,談得上為别人解答問題嗎?
而且,他活了三千多年甚至還不止,就一定能夠理解嗎?
在對方探究的目光下,無名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勉強自己開腔了:“你見過篝火嗎?骨灰堆就的。”
埃隆本就深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深到眉心糾成一團,蹙成疙瘩。
無名見狀,知道自己問對了。
*
離他五十步遠地勢陡然降低變為一道深溝,一座彎月般的小石橋橫亘其上,樹蓋宛如幽蘭的穹頂俯瞰着小橋,光線溫柔又神秘。
景色很美沒錯,但重點不是這個。
無名二話不說拔腿就跑,埃隆疾步跟上來到篝火前。
“思來想去,隻有這裡的這個篝火——符合你的描述。”埃隆後退半步,攤了攤手說,“如果你能解決它再好不過,說實在,這——東西的存在,讓這裡的精靈很是不安。”
解決?
無名現在想抱着篝火親兩口,然後坐它個把小時感受一下火焰的溫暖。
“這我無法解決。”無名兩手叉着腰搖頭說,“我已經失憶了,自己都需要解釋,怎麼回答别人的問題?”
說完他沉重地歎了口氣,伸手将篝火點燃。
埃隆看在眼裡,微微擡起下巴,他眼眸中清晰映出剛剛燃起的篝火火苗。然後他緩緩蹲下身去伸手探了探火,口氣微妙地發表了評價:“沒有溫度的火,有點意思。”
“領主大人以前見過類似現象嗎?”
“不,從未有過。”埃隆起身搖頭問,“不過一定要說的話,怪事最近還真不少。”
無名雙眼突然亮了起來,在埃隆看來隻是他突然轉過頭盯住了他,明顯是突然來了精神。
“說說?”無名拿手在腦袋邊上比劃了一下說,“也許……我能想起些什麼。”
埃隆挑挑眉,又緩緩點頭說起了所謂“怪事”:“我那小女兒自洛絲蘿林返回瑞文戴爾,路上遭到獸人伏擊,這事埃萊赫對你提過。”
“提過,奇怪的不是獸人襲擊,而是打着打着對方内讧,自相殘殺甚至連坐騎都加入其中,對吧?”
埃隆微微點頭表示肯定,又補充:“事實上根據在場參與過戰鬥的戰士回憶,引起内讧的那夥獸人出現得十分突兀,沒有任何預兆,攻擊我女兒隊伍的獸人也沒有預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有一點我要糾正你,那些瘋狂的獸人和畜生不隻是自相殘殺,而是見到活物就殺,總之當時現場相當混亂,我們死傷慘重,過去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我不得不重視。“
無名撓了撓下巴,謹慎地問:“那……令嫒沒有大礙吧。”
“隻是一些皮肉擦傷,但心中陰影可沒那麼容易散去。”
“好吧,還有别的嗎?我是說……”
“還有一些細節,不知你注意到沒有,襲擊你的座狼有什麼非同尋常的地方。”
“紅眼?”
“是,我的人當時清掃完戰場後還告訴我,那些紅眼怪物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程度的畸形病變。雖然它們本身就夠畸形了,但還能讓人看出不對勁是個普遍現象,以及肢體有被藤蔓纏繞的勒痕,具體來說還有很多詭異之處,”說到這裡埃隆意味深長地盯着無名看了片刻,才說,
“我們抓了兩個俘虜,隻是他們不肯輕易招供。”
“俘虜?你們抓到……獸人俘虜?”
“是相對正常的獸人,”埃隆搖着頭說,“問出的隻字片語也難以理解,至少負責拷問他們的人是這麼回報的。”
“讓我去。”無名突然站起來說,“讓我會會那些俘虜,說不定你我關注的問題會有突破。我有……這種直覺。”
其實他沒有完全把握,那些獸人到底怎麼回事,那些莫名其妙的痕迹又能如何解釋,無名都沒法給出答案,他隻是頻頻感到有什麼在他心底深處呼之欲出,那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可能是遺失的記憶,可能是忘卻的知識,也可能隻是某個暫時想不到的解密關鍵。但無論如何,他知道自己必須去試一試。
埃隆微仰着頭眯眯起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望着他,這會兒嘴角的弧度又變得令人捉摸不透了。無名心中相當忐忑,這是在對方的地盤,這位領主有自己的生殺大權,處置律法,他不回答也就算了,還提出這種唐突要求,實在不能指望對方能應允。
然而埃隆神色明滅幾番,果斷吐出一個字:“好。”
“你是說……”
“想見俘虜?可以,”埃隆說着也徐徐起身,“相對的到時你必須給我一個令人滿意的答複,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否則我可能會采取一些強制手段,這在你們凡人中叫作——醜話說在前頭。”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