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在地下，似乎十分合理。

總之無名的記憶中去往牢房的路途就是一路往下，往下，繞了又繞，終于走完了最後一段旋梯，來到了一處寒涼幽深的地下空間裡。

岩壁上插着的火把燃燒得還算旺盛，加上地面入口傾斜進來的些許日光，地下監牢内比無名見過的一些地上建築還要亮堂些，而且也沒有他來之前猜測可能會看到的積水苔藓甚至久積的灰塵都少見，雖說陰暗潮濕了些，看得出還是有定期掃灑。

不知為何，站在長長的嵌滿牢房隔間的走道前，無名不由得開始恍神，直到帶他來的那個精靈小哥拍拍他的肩他才反應過來。

“想到什麼了？”那小哥走過他身邊回頭問，無名搖搖頭又聳聳肩，跟着他往牢房深處走去。

說起來有些微妙，他隻是想起了十分相似，但更加蕭索破敗的另一間牢房通道。但那到底是什麼地方呢……

“到了。”

小哥的聲音把無名從消沉的回憶中拉了回來，他哦了一聲往眼前牢房裡望去，終于聞到了進入牢房之後能聞到的第一股臭味兒。

兩個獸人坐在昏暗的牢房内，他們身上的盔甲護具武器全部被沒收，隻穿着貼身軟甲，這軟甲跟他們的皮膚一樣黑油油的，布滿了可疑的斑點。

左邊的獸人長了個疑似被砸爛的鼻子，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嘴巴也跟着長歪，參差不齊的獠牙從歪嘴裡龇出來。他的同伴模樣活似個骷髅腦袋，比他更瘦小些。

“為了你領主下令把它倆關在一起，”精靈小哥說着皺起鼻子一臉嫌惡，“你最好能一次問出你想知道的。”

“行，”無名盯着那兩個獸人點點頭，“我盡力，有勞了。”

看守離開後無名就在牢房鐵門前蹲了下來，視線往鐵門内更深處亡去。

“瞧瞧，”左邊那個獸人操着口含着濃痰般的調調說話了，“來了個怪咖，怎麼，你是個盔甲成精？”

他的同伴咯咯咯笑了起來，聲音同樣難聽。

無名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卻是問：“你們叫什麼名字？”

“啊？”左邊獸人張開惡心的大嘴範文，“你腦子有問題嗎？”

“你叫什麼名字？”無名仍然堅持問。

兩個獸人連臉上挂着嘲諷的笑容對視了一眼，左邊的開口：“我是□□，這白癡叫沙卡，你叫他白癡他也應不信你看，嗨！白癡！”

沙卡張開嘴啊了一聲。

無名使勁兒翻了個白眼，又問：“你們倆在霧山腳下被俘來的，對吧？”

“對，”□□惡狠狠地說，“那些該死的精靈，不給咱們個痛快，一路押着咱們到這個鬼地方，吃的盡是些令人作嘔的玩意兒，我呸！”

“他看來不像那些精靈，他不是精靈。”沙卡指着無名說。

“你說了兩句廢話！白癡！”

“啊。”

無名：“……”

“白癡說的沒錯，”□□扭頭用閃着毒蛇般額度光澤的渾濁眼睛盯着無名說，“你肯定不是精靈，他們會覺得你這盔甲蠢的很。”

無名不置可否，單刀直入：“你們在霧山底下的巢穴裡遭遇了什麼，是什麼讓你們自相殘殺？”

“哦。”□□眼裡閃過詭異的光說，“這可有趣了，你是自己想知道，還是替那些精靈來問的？”

“我自己。”

“那我就告訴你一些，”□□挪了挪屁股從陰影裡坐出來，勾起一邊嘴角扯出個難看至極的笑容說，“關，你，鳥，事。”

穿戴盔甲的手的确穿不進鐵欄杆，但是伸直就可以。

□□那幹癟的脖頸被無名一隻手掐住，随後整個牢房通道裡都傳來“哐哐哐”的鈍響，驚得看守都匆匆折返回來，到場後看到蹲在老門口的無名一隻手穿進欄杆捏着□□的脖子，後者已經兩眼翻白舌頭伸老長，頭上的血一直流到下巴。

“……你在幹什麼？”看守問。

無名歪歪頭答：“審問。”

“好吧，别太……過火。”

“沒問題。”無名微笑着拿手在腦袋邊上比劃了一下。

看守看看頭破血流的獸人又看看伸着手保證的無名，莫名覺得能透過面甲看到無名臉上人畜無害的笑容，于是什麼也沒說就轉頭離開了。

于是無名松開手讓□□啪一下摔在地上，後邊沙卡張着嘴一臉癡呆。

“媽的……夠狠。”□□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扶着腦袋坐起來，“比那些精靈直接點兒。”

“看來你更喜歡後者，”無名露出一個沒人能看到的微笑說，“我應該進去和你倆談。”

“不，不，不用了老兄。“□□捂着頭擺着手說完，回頭狠踹了一腳傻張着嘴的沙卡罵道：“笑個屁！”

“所以你們的老窩到底發生什麼事。”無名按捺住不耐煩的情緒又問了一遍，“你不是跟那些精靈說過？”

“可那些蠢蛋聽不懂。”□□冷笑說，“我就算全招了他們也聽不懂，哈哈！”

“你的同伴發生了異變，對嗎？眼睛變紅了？”

“哼，眼睛變個色算什麼，咱們的眼珠子什麼色兒都有，”□□指着自己的眼睛龇牙說，“可那些怪物不一樣，他們瘋了，完全瘋了，喪失了理智，什麼都不管，我們那地方本來就沒什麼規矩，大個兒的抽打小個兒的讓他們去勞動，打架，就這麼回事。可那些……我不知道怎麼說，他們就是想殺掉所有活着的玩意兒，管他是精靈人類還是别的，聽說他們瘋玩意兒跑到外邊去了？那碰見他們的人可有得受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