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貢點點頭說：“我母親臨終前将我托付給他，我也算是在這兒長大。”

“那又為何浪迹中土？”

“為了……弄清一些事情。”

奧斯卡擡了擡下巴表示了解，說：“那看來，我們可算是……有一些相似。”

“是嗎？”阿拉貢莞爾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說起來非常複雜啰嗦，”奧斯卡摸了摸頭盔說，“事實上我已經把能說的全向你的養父坦白了。”

“那就撿要緊的簡明扼要地解釋一下。”

“你想聽什麼的解釋？”

“首先，你為什麼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阿拉貢最在意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個，奧斯卡有點兒哭笑不得。

“因為我的樣子……已經不适合見人，”奧斯卡苦笑着說，“我沒必要走到哪兒都引起恐慌。”

阿拉貢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表示了理解：“這樣，那真遺憾，所以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毒素……還是詛咒？或是疾病？”

“可能……都可以算，不過我們更傾向于叫它不死人詛咒。”

“你們？”

阿拉貢的重點一如既往的清奇。

“不，不，隻有我，”奧斯卡趕忙改口，“這個世界上，至少目前，隻有我倒了黴，這是好事。”

“所以不死人……”

“對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之前遭遇巨狼圍攻後仍生龍活虎，還能一路跋涉到瑞文戴爾來，就是因為這個？”

“可以這麼說，你見過瑞文戴爾的篝火嗎？即便我重傷而亡也會從那樣的地方重新出現，以全新的狀态和面貌，其實篝火以前還沒有這麼方便……算了，很多東西出現在中土之後都變了，你能理解嗎？”

“……一部分，至少關鍵那部分。”阿拉貢抿着唇說完剛起身，奧斯卡就打了個手勢讓他待着，自己去替他取來了水壺遞過去。

“謝謝。”阿拉貢喝了口水繼續說，“情況比我想得要複雜得多，我過去從未碰到過……類似的事。”

“所以……你知道的不會比你養父更多了？”

“是啊，顯而易見的。”

看來從他嘴裡得到情報的計劃徹底失敗了，奧斯卡心想。

“但我會繼續尋找答案的。”奧斯卡說着擡頭看了阿拉貢一眼，“我想知道我為何出現在這兒，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回去。”

阿拉貢煞有介事地點頭：“無可厚非，不過眼下……怕是不太方便吧。”

“是啊，在領主搞清楚我的來曆之前，我不能離開這兒。”奧斯卡說到這兒又扭頭望向阿拉貢，加重了咬字問，“如果我不得不違背領主的意願上路，你能……幫忙嗎？”

阿拉貢以高深莫測的眼神盯了他片刻，嘴角挂上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說：“我勸你别這麼做，但是——”他突然來了個毫無預兆的轉折，“如果你非走不可，我也不是不能搭把手。”

奧斯卡忍不住又問：“說實在我很意外，你為什麼肯幫我？”

“因為，”阿拉貢移開視線望向窗外說，“強行困住一個使命在身的人是很殘忍的。”接着他又轉頭沖奧斯卡笑道，“領主比我敏銳且通達，所以，朋友，你真的不必太過憂心，我看得出作為一個旅人你已經相當疲憊了，為什麼不稍作休息？”

說真的，雖然奧斯卡明白自己的處境和立場，但他不能不承認他在瑞文戴爾小住的時光是前所未有的惬意舒适。身在異鄉，孓然一身，世外桃源般的瑞文戴爾又可以暫時令他忘卻煩惱，無牽無挂，埃隆的周全招待和至少表面上客客氣氣的精靈們都讓他感受不到太多壓力。比爾博仍然對他的經曆和出身非常感興趣，熱情到他無力招架，又不願憑空編故事給他聽，隻好妥協一番給他說說其他英雄和勇士的傳說。偶爾他也會去陪阿拉貢去室外轉轉，當然——隻有他派人來找他的時候才會去。他不會不識趣到去占用本來屬于亞雯的阿拉貢的時間。更難能可貴的是，領主同意奧斯卡自由進出瑞文戴爾大書庫，好讓他自行了解和學習中土乃至維琳諾的漫長過往，了解曆史變幻，朝代更疊，衆神傳說，奧斯阿卡也樂得沉浸其中——閱讀确實是他真正的興趣所在，他真沒想到會在這樣遙遠的異鄉，有這樣的機會重新暢遊書海。

關于埃隆針對他和中土種種異象的調查奧斯卡從不主動過問，埃隆不在過程中向他透露進展已經充分說明他的态度了，這點事奧斯卡還是懂的。

直到甯靜的日子過了三日，傍晚他又被比爾博叫走，邊在瑞文戴爾花園中漫步邊纏着他繼續說故事，回去路上經過瑞文戴爾大門，奧斯卡無意間瞥見一隊騎着高頭大馬，裝備閃閃發亮的武裝隊伍從出谷的林間道路上奔過來。為首的便是那先前在地牢有過對話，誇他比獸人長得好看點的高大金發精靈。他一身戎裝卻不着頭盔，砂金色的過腰長發奔馳中迎風飄灑光澤奪目，奧斯卡忍不住心想，他若是出現在凡人之中肯定會不費吹灰之力收獲一大票妙齡少女芳心暗許。

“啊。是葛洛芬戴爾。”比爾博微笑着走上前說，“他很久沒有帶兵外出了。”

又是去查我的事，或者那些紅眼獸人？

奧斯卡有些不安因此沒有邁步，隻是靜靜看着這隊威風凜凜的小隊通過石橋離她越來越近。

“葛洛芬戴爾！”比爾博熱情地打着招呼，絲毫不懼怕近在咫尺的高頭大馬的馬蹄，“今天又有什麼見聞？最近你外出得有些頻繁啊。”

“是啊，”馬上的葛洛芬戴爾笑答，“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理應為領主分些憂。不過很遺憾這次出去一無所獲，難得我如此有興緻。”

“看來沒跟誰短兵相接你很失落啊，”比爾博大聲打着趣說，“可見千年老精也需要時時活動筋骨才行。”

葛洛芬戴爾嘴角邊挽起一抹無懈可擊的弧度說：“比爾博，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哈哈，還請金花領主大人有大量，我隻是個沒見識的小小霍比特人呀！”

看葛洛芬戴爾爽朗笑起來的模樣，他顯然是真沒介意，接着他環顧四周問：“埃隆不在？我以為他很在意調查結果。”

“哦，我聽說他在忙着寫信，那似乎不是一般的通信所以他相當嚴肅認真，可能在書房吧。”

“那就是說，他一時半會脫不開身？”

“應該是吧。”

“啊，”葛洛芬戴爾的視線突然落在不遠處呆站着的奧斯卡身上，“比爾博，你說的沒錯，我需要活動筋骨。”

隻有這句話立馬闖入奧斯卡耳廓，他迅速回頭與馬上俊美非凡的騎手對上了視線，然後看着他下了馬走近前來，嘴角帶着似有若無的弧度說：“意下如何，奧斯卡？我們比劃比劃？”